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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梅貝爾 -【紅顏禍水之二】雲戲北苑 [打印本頁]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12 AM     標題: 梅貝爾 -【紅顏禍水之二】雲戲北苑

內容簡介  
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人質、是階下囚,  
可她干嘛要害怕咧?  
他不都說了不會傷害她嗎?  
於是,她左手抱著小白鼠,右手牽只豬,再順便撿只狗,  
帶著她的寵物們,開開心心的上他家皇宮「做客」去。  
只是,他年紀輕輕,長得英俊潇灑,  
偏偏記性差,又愛亂發脾氣,  
尤其動不動就拿她的寵物們威脅她,  
可她這個人向來心胸寬大,不會跟他計較的啦!  
即使進宮後,他老是端著高高的架子,對她一聞不問,  
她還是很大方的送靈丹妙藥給他的母後治怪病,  
她別無所求,只希望他能夠……

[ 本帖最後由 Alex_winter 於 2008-11-13 11:25 AM 編輯 ]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14 AM     標題: 楔子

  破舊的木屋裡,一張缺了角的古老木桌上,擺了一本攤開的泛黃書冊。

  就著微弱的燭光,只見一位白發皤皤的紅衣老人隨手往書冊上的名字一點,桌面上赫然出現一個梳著雙髻的小女偶,他又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男偶,手往空中一伸,布滿皺紋的手上便多出一條紅線,他小心的將紅線分別系在兩個人偶上。

  不一會兒,桌上已有四對人偶。

  紅衣老人滿意的點點頭,合上書冊,捻著長須離開木屋。

  只見書冊的封面上寫著幾個大字──

  紅顏禍水姻緣簿

  這姻緣簿可不是一般的姻緣簿﹐它上頭仔細地記錄著從古至今所有有資格成為禍水的紅顏,每撮合一樁「孽緣」,紅衣老人就白了好幾根頭發。

  今天他好不容易解決姻緣簿上的最後四個禍水,將她們硬塞給四個倒霉鬼,他終於可以卸下這重責大任。

  至於這四段禍水姻緣究竟會如何發展呢?

  紅衣老人笑了笑。呵呵!天機不可洩漏哪……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16 AM     標題: 第一章

  正在金銮殿上和群臣商議國事的衛泱接到突來的消息,匆匆的丟下「退朝」兩個字,神色凝重的來到寧壽宮。

  此時皇太後的寢殿內也彌漫著一股低氣壓,五名太醫全被召進宮來為病危的皇太後把脈,望聞問切一番後,結果都相同。

  衛泱按捺著忐忑的心情,「皇太後的病情如何?」

  「王上,老臣……」太醫心虛的垂下頭,不敢直視龍顏。

  他心口一沉,厲聲喝道:「說!」

  一干老太醫全都顫巍巍的跪下,其中一人吞吞吐吐的說:「啟、啟奏王上,皇太後的病征怪異,老臣實在無能為力,請王上恕罪。」

  「其它人呢?」

  其余的太醫紛紛抖著聲音齊喊,「請王上恕罪……」

  衛泱猛地沉下臉,兩道銳利如刀的眼神掃過眾人,霎時,周遭的空氣彷佛結成了冰,讓人從腳底開始冷到頭頂,全身不停的打顫。

  「王上開恩、王上開恩!」幾個老人嚇得都快尿失禁了。

  睥睨著朝自己又跪又磕頭的老太醫們,衛泱的臉色仍不見好轉,直到錦榻上傳來微弱的輕喚,才讓他斂起怒容。

  「王上。」皇太後從被褥中伸出孱弱的手。

  「母後,兒臣在這兒。」

  他很快的握住她的手,眼中盈滿關注的凝睇那張憔悴的臉,心頭一酸,「母後,您覺得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皇太後擠出一絲極淺的笑容,困難的說:「王兒……生死由命,你就別為母後煩心了……國事要緊……」

  「母後,您千萬不要放棄,兒臣一定會想辦法治好您的玻」衛泱痛恨這種無力感,枉費他身為一國之君,卻只能束手無策,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受病魔的摧殘而無計可施。「您安心養病,什麼都不要想。」

  交代服侍的宮女妥為照顧﹐衛泱方和幾位太醫退出寧壽宮,一路上沒人敢吭半個字,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畢竟天威難測,要是惹火了王上,腦袋可就不保了。

  他揪緊眉頭,眼神陰郁的輪流看著面前的五人,看得他們心驚肉跳,兩腿發軟,「憑你們多年的經驗,真的沒辦法診斷出皇太後生得是什麼怪病嗎?」

  老太醫們面面相觑,卻又無言以對。

  衛泱下颚一縮,厲聲斥喝,「難道,要朕眼睜睜的看著皇太後斷氣不成?」

  「老臣無能。」

  「王上,老臣真的盡力了,請王上開恩。」一個個被罵得灰頭土臉,無地自容,多年的金字招牌也砸了。

  衛泱胸口一窒,然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們都退下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普天之下,總有醫術高明的神醫可以治好母後的病,或許,他該考慮貼皇榜尋人。

  在心中發出如釋重負的歡呼,四名太醫趕緊逃之夭夭,只有其中一人沒有跟其它人共進退。

  「王上,老臣想起一樣東西,或許可以救太後一命。」只要有它,不僅可以治百病,還能起死回生。

  衛泱瞬間黑瞳發亮,「什麼東西?快說!」

  「九轉續命丹。」老太醫說。

  他登時收起笑容,怒目一瞪,「朕當然知道九轉續命丹有用,可是﹐它早已用完,如果還有,朕也就不必這麼心急如焚了。」

  太醫急急的解釋,「老臣知道哪裡還有九轉續命丹。」

  「什麼?」衛泱猝地旋過身去,如鷹隼般的利眼望進太醫畏怯的眼中,「九轉續命丹乃是北巖國歷代相傳的鎮國之寶,極其珍貴,長年保存在宮裡,絕不可能流落在外,天底下還有誰會擁有它?」

  「呃……王上的話的確沒錯,」太醫吞咽了口口唾沫,面對盛怒的龍顏,掩不住膽怯的嗫嚅,「可老、老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大約在、在三十多年前,北巖國發生一場內亂,先王當時剛登基不久,年輕又缺乏應對的經驗,最後只有轉向天朝求援,幸而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平定亂事,為了表示感激之意,先王便慷慨的贈出兩顆九轉續命丹……」

  「你的意思是說天朝還有兩顆九轉續命丹?」衛泱為了確定,又問一次。

  太醫模稜兩可的應答,「嗯……應該是。」

  衛泱挑起兩道濃眉怒斥,「到底是還是不是?」

  「老臣也不敢確定那兩顆九轉續命丹還在不在,相信天朝的皇帝應該不至於會亂用才對。」太醫吶吶的說。

  他沉吟片刻,「如果朕向天朝的皇帝要,他肯給嗎?」

  「九轉續命丹乃是夔族的祖先花了一百年的光陰才煉成的智能結晶,是何其稀有的寶物,老臣以為絕對不可能。」

  「不錯,如果換作是朕,絕對會好好珍藏,不會輕易贈予他人,況且,天朝的皇帝年紀雖然不小了,倒是野心勃勃,傳聞他有意並吞東南西北四國,要是讓他知道朕十分需要九轉續命丹,只怕將會受制於他……」有個想法突然在衛泱的腦中慢慢成形。「你可以退下了。」

  太醫恭敬地拱手彎身的往後退,「老臣告退。」

  一個時辰後,北巖國最年輕的魯塔將軍被召至御書房密商大事。

  「王上,這事萬萬使不得。」聽完衛泱的計畫,魯塔瞪大一雙銅鈴眼,那表情簡直可以用嚇壞兩字來形容。「要是弄得不好,可能會引起兩國交戰,到時生靈塗炭,後果不堪設想,王上於心何忍?」

  衛泱表情異常肅穆,完全沒有一絲輕率。

  「朕已經想了不知多少遍,可是,只有這個法子能讓天朝的皇帝交出九轉續命丹,母後才能得救。」

  基於對王上的忠誠,以及兩人的私誼,魯塔都要阻止這件事。「可是,綁架天朝的公主,這實在有損北巖國和王上的名聲,微臣不能讓王上這麼做!」

  「朕已經顧不了這些了。聽說天朝皇帝十分寵愛膝下的四位公主,只要綁走其中一個,再逼他拿九轉續命丹來交換,不怕他不從。」

  魯塔說到嘴巴都干了,還是動搖不了他的決心。「王上,要是成功取得九轉續命丹,救活了太後固然是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從此兩國也結下了梁子,天朝的兵力遠遠超過我們,萬一……」

  「你以為朕沒想過嗎?」衛泱全身繃緊的神經「啪」的斷裂了,憤而捶桌出氣,「如果真的到那個時候,也只有背水一戰了,我國的兵力雖不及天朝多,可是,經過長年訓練,孰勝孰敗還是個未知數,不管你怎麼反對,朕心意已決。」

  兩人四目相對,看誰先撐不下去,就這麼僵持了許久,最後魯塔終於退讓了。

  「既然王上已經決定了,微臣便不再多言。」他在心中歎口氣,臉上流露出些許的無奈,誰教他的王上是個孝子。「只要王上下旨,微臣即刻帶領幾名屬下出發,連夜趕路……」

  衛泱抬手打斷他的話,「朕也要隨你們一塊去。」

  「什麼?」這一驚非同小可。

  「這是朕對母後的一番孝心,盼能感動天上的神祇。」

  魯塔還想再說什麼,「可是……」

  「不必再多說了。」

  魯塔眼神驚恐,打算力谏到底,「請王上三思。」

  「如果你不願意,朕可以找其它人。」衛泱決斷的口吻讓他心頭一凜。

  「微臣不敢。」魯塔拱手應答。在強大的壓力下,他不得不妥協。「微臣……領旨。」

  這時,外頭的喧嘩打斷他們的密談。

  「本宮要進去,誰敢攔阻?」飛揚跋扈的女聲讓衛泱再次皺起眉。「你們不想活啦?信不信本宮馬上治你們死罪?」

  「讓她進來!」

  話聲剛落,門扉便「砰!」的一聲,進門的是北巖國最嬌艷高傲的伊黛兒公主,一進門就像八爪章魚似的纏上衛泱,渾然不把他沉郁的臉色看在眼底。

  「王兄,你們躲在這裡說什麼悄悄話,不管、不管,人家也要聽。」

  「微臣見過公主。」魯塔恭敬請安,可在心底也為她的莽撞無知而歎息。

  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美目中只裝得下衛泱一個人。

  衛泱冷著臉孔抽回手臂,「妳上寧壽宮看過皇太後了嗎?」也許是因為同父異母的關系,對於這個小他五歲的妹妹,他總是很難產生一種親切疼愛的感覺。

  「當然看過了。」伊黛兒眼中閃過一抹心虛,「雖然我不是皇太後的親生女兒,可是,這些年來,我都把她當作自己的母後一般,她病得這麼重,我當然關心了。」

  他冷淡的斜瞟著她,「既有這份心,就該多花點心思留在她身邊盡點孝道,而不是搞一些什麼賞花宴來炫耀自己的身分。」

  伊黛兒鳜了噘紅唇,被苛責得有些不太高興,卻不敢當場發作。「是,王兄,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朕還有事,妳出去吧!」他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她聲音嬌嗲的抗議,「為什麼人家不能聽?真是不公平,人家也要聽嘛!」

  「下去!」衛泱的表情比冰刀更加寒酷,讓伊黛兒見了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趕緊識相的告退。

  「出去就出去,干嘛這麼凶。」臨去前,她忍不住小聲嘟嚷著。

  魯塔搖頭輕歎。伊黛兒公主就和死去的嬣妃一樣驕縱無禮,母女倆不只外表相像,就連個性都讓人不敢領教。

  「等母後的病好了,也該幫伊黛兒找個驸馬,或許可以讓她定下心來。」衛泱有感而發。

  只要對象不是他就好,至於是誰娶那個女人,就算身分再高貴,恐怕也消受不起吧!

  午後,初夏的煦煦微風吹進了寶頤宮。

  「花花、花花,你在哪裡?」稚氣未脫的嫩嗓著急的在宮裡宮外呼喚著,「花花,你好乖,快出來,不然我不管你了喔!花花……」

  順著聲音看去,就見花叢中有個圓圓的小屁股高高的翹起來,不停的在裡頭爬來爬去,似乎在找尋某樣重要的東西。

  「花花,現在不是玩捉迷藏的時候,快點出來……」嫩嗓夾帶著微微的懊惱,「壞花花,你再不出來,我真的不理你了。」

  不期然的,伴著一聲驚呼,嫩嗓的主人被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我的老天爺!四公主,妳怎麼又把衣服弄髒了?」宮女甲一副快昏厥過去的模樣,大驚小怪的叫嚷,「都幾歲了還這麼貪玩,連剛梳好不久的發髻都散落下來,快點跟我回房去。」

  被拖著走的小人兒掙扎著,「花花不見了,我要找花花。」她焦急地放聲大喊。「花花……」

  宮女甲馬上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不見就不見,那種髒東西早該扔了。」

  「花花才不髒!我每天都有幫牠洗澡,我要花花、我要花花……」四公主扁著小嘴喊道。

  這時﹐宮女乙匆匆的提著一只特制的小鐵籠奔過來,慌忙的安撫她的情緒,「四公主,妳的花花在這裡,奴婢怕牠不小心溜出宮去,讓外頭的野貓給叼走,暫時把牠關在籠子裡。」

  四公主這才破涕為笑,兩只小手抱著小鐵籠,朝裡頭那只發出吱吱叫的小白鼠笑罵,「花花,你真不乖,以後不可以亂跑喔!」

  「哼!只不過毛是白色的而已,跟一般老鼠沒兩樣,有什麼好玩的。」宮女甲對鼠輩向來沒啥好感,巴不得牠早死早超生,真不曉得小主子怎麼會把牠當寶一樣看待。「四公主,以後還是把牠關在籠子裡,不要隨便放出來。」不然,總有一天她會放把火燒死牠,不然就是把牠淹死。

  她一派天真的說:「可是﹐花花說牠剛吃飽需要運動一下,不然會越來越胖,以後就跑不動了。」

  宮女甲翻了翻白眼,只當她腦筋爬帶了。要知道,人是不可能聽得懂動物在說什麼的,全天下也只有四公主幻想自己能和動物溝通。

  「四公主,妳的衣服都是泥巴﹐還是讓奴婢先幫妳更衣。」宮女乙捧來一套簇新的衣裳,還不忘橫了宮女甲一眼,似乎在警告她要認清自己的身分,說話不要沒大沒小,以免讓別人聽見而惹禍上身。

  換上干淨的衣裳,見四公主伸手將肥嘟嘟的小白鼠從籠子裡抓出來,放在手掌心上,還旁若無人的和牠說起話來﹐宮女甲才偷偷的和宮女乙咬起耳朵。

  「不是叫妳把牠丟掉嗎?怎麼又撿回來了?」她生平最痛恨老鼠了。

  宮女乙壓低嗓子,無奈的說:「妳看四公主這麼喜歡牠,要是我真把牠丟了,到時她又吵又鬧的怎麼辦?」

  宮女甲不以為然的說:「我看四公主真的有點秀逗了。」

  「噓!妳不要命了?」宮女乙罵道。

  宮女甲不在意的聳聳肩。她就是看准這位天朝的小公主好欺負,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不過,這樣的主子也有好處,當起差來不必戰戰兢兢,若換作伺候其它三位公主,日子可能就沒這麼好過了。

  「花花,你知道嗎?皇帝阿爹的野心真是越來越大了,也不怕吃太飽會撐死,或是得了便秘,萬一嗯不出來可是粉痛苦ㄋㄟ!」天朝的四公主──北貞煞有其事的向小白鼠訴苦,「他居然異想天開的要我和其它姊姊去當紅顏禍水,你知道怎麼當禍水嗎?嗯……呃……原來是這樣,我一點都不知道。」

  小白鼠吱吱喳喳了好長一段。

  她驚奇的捂住小嘴,「你說什麼?要我用美人計……還要勾引男人……這樣好羞人ㄋㄟ!我沒做過,怎麼辦?花花,你快點教教我……」

  「四公主,大公主她們都已經出宮去了,妳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宮女甲催促著。哈哈,只要家裡沒大人,她們這些奴婢可就自由了。

  北貞把兩手抬高,讓自己的視線和小白鼠的平行,詢問同伴的意見。「花花,你說呢?嗯……我知道了,那就決定明天走。」

  「四公主一個人出門在外,路上可得小心點。」宮女乙還算有點良心,不忘叮囑幾句,「外頭壞人很多,妳可不要隨便相信他們的話。」

  她甜甜的笑著,「妳不要擔心,有花花在,牠會保護我。」

  宮女甲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嘴裡嘀咕著,「拜托!一只老鼠能濟得了什麼事?真有危險,只怕一腳就被人給踩死了。」

  「不要亂說話!」宮女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然後快手快腳的幫北貞扎好頭發,「四公主要不要吃些點心?奴婢去幫妳准備。」

  「不要忘了拿花花喜歡吃的核桃糕。」小白鼠發出叽叽的聲音,北貞點了點小腦袋,連忙為牠張羅食物。

  兩名宮女早就見怪不怪,「是,四公主。」

  北貞往門外張望一下,確定她們都離開了,才笑咪咪的說:「花花,還好你沒被她們丟掉,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亂跑……不要怕、不要怕,明天我會帶你一塊去,不會把你扔在這裡的,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

  小白鼠又發出一串吱吱聲,彷佛在響應她的話。

  「我也不知道北巖國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可是不去的話,皇帝阿爹又要大發雷霆,管他的,反正大姊也說既然閒來無事,干脆到外面游游山、玩玩水,如果不好玩再回來,到時,皇帝阿爹就無話可說了。」

  這種天真浪漫的想法卻沒有得到同伴的支持,小白鼠用一種很懷疑的眼光斜睨她。看來,牠得辛苦點,免得她被賣了還不知道。

  盡管一舉一動已經相當低調,可是,與生俱來的威儀和出色的外表,仍舊使他無法像個平凡人,所到之處總會吸引他人的目光。

  一頭濃密的黑發服服貼貼的梳向腦後,簡單的束成發髻,露出前額明顯的美人尖,讓堅毅的臉部線條柔軟不少;飽滿的額頭下是兩道整齊有致的濃眉,厚又深的雙眼皮是夔族人獨有的特征,卻配上一對冷漠孤傲的黑眸,彷佛以內斂和自制將眸底的熱情冰凍住,而挺直的鼻梁看來遙不可及。此時,唇角緊抿的紋路顯示出他正壓抑著焦躁紛亂的情緒。

  心系著母後的病情,衛泱巴不得早點回北巖國,可是,想潛入深宮內苑綁架天朝的公主,沒有周密的計畫和部署是行不通的,這也是最讓他心急的地方。

  「王上……」喬裝成普通百姓模樣的魯塔形色匆匆的走進茶館內和主子會合。「微臣剛剛打聽到一件消息,除了最小的公主外,其它公主此刻全都不在皇宮內,看來,我們只有從這位北貞公主身上下手了。」

  坐在角落的衛泱沉吟片刻,「你還查到了什麼?」

  魯塔攤開手上的滾動條,「微臣已事先買通了宮裡的太監,還找了最好的畫師,讓他畫出北貞公主的長相,請王上過目。」畫裡頭的小姑娘有張過分甜美的五官,肌膚透著粉嫩的光暈,一雙彎彎的眼眸笑得憨憨的﹐宛如不知人間疾苦的小仙子,而兩側上揚的嘴角旁點綴著一對深深的小酒窩,不是畫師的繪圖技術高明,就是這位天朝的小公主果真是名副其實的小美人。

  「她就是天朝皇帝最小的女兒?」這是衛泱頭一次正視女人的長相。

  他恭謹的說:「微臣可以確定不會錯。」

  衛泱將畫像重新卷起來,「既然如此,還等什麼?走吧!」

  「王上要去哪兒?」魯塔心急的問道。

  「勘查地形。」時間緊迫,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唯今之計,只有摸黑潛進皇城擄人。

  魯塔趕忙付了茶錢,匆匆的跟上去。「王上,這事讓微臣來辦就好。」

  「朕不能再等了,多拖一天,只怕母後的病情更危險。」

  「可是,王上的安全更重要啊!」

  他斜瞟一眼神經兮兮的愛將,「在這裡有誰知道朕的身分?會有什麼危險?你別瞎緊張了。」

  走過了幾條大街,巍峨聳立的皇宮就在眼前。

  「王上,這座城門叫正陽門,聽說凡是進出皇宮都要經過這裡。」魯塔制止他繼續前進,「不要再過去了,免得引起侍衛的疑心。」

  衛泱細心的觀察城門口嚴密的警備,心情益發沉重,「看來,想通過那道門並不簡單。」

  「不錯,除非北貞公主自己走出來,否則我們要進去恐怕不太容……咦?」魯塔倏地住口,兩眼發直的瞪著正走出城門的小小身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上,您快看!」

  「怎麼了?」衛泱見他神情有異,不禁定睛一瞧,「那是……」

  魯塔興奮的低叫,「王上,您看她跟畫像上的人像不像?」

  「不只像,根本是同一個人。」

  「是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可是……」像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興奮的情緒頓時消失,只剩下一臉狐疑之色,「怎麼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宮女或太監在身邊伺候?」

  他的疑惑也正是衛泱此刻在思考的問題。

  「問得好,而且她的穿著也不像是堂堂的公主。」試問有哪一個公主出門不是坐著轎輿,身邊還有一大票人簇擁著?而這名跟畫中人很像的小姑娘卻是徒步而行,穿著和平民無異,更怪異的是,她的背上還扛著一只大包袱。「依朕看來,你是上了人家的當了,別人隨便描述個長相,就讓你信以為真。」

  「怎麼會?」魯塔倍受打擊,不相信堂堂大將軍的他,竟也會受騙上當。

  「算了,就算她不是北貞公主,也有可能是裡頭的宮女,說不定能問出個什麼來。」說完,衛泱便尾隨而去。

  魯塔不敢遲疑,也緊跟在後,兩人悄悄的跟蹤走在前頭的小姑娘,直到遠離皇城,才漸漸縮短彼此的距離。

  渾然未覺正被人跟蹤的北貞還在逛大街,心中暗忖,既然皇帝阿爹沒有設下期限,那就慢慢來﹐等她逛夠也玩累了,再想想該怎麼去北巖國還不遲,反正北巖國又不會跑掉。

  「四公主。」一雙男人的黑靴在距離她身後幾步遠處站定。

  一般人的反應,只要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絕對會反射性的回頭,瞞不了人的﹐衛泱就是想要利用這一點來測試她。

  果然,北貞一聽見有人叫她,很自然的轉過身,也洩漏了自己的身分。

  真的是她!魯塔差點發出一聲歡呼,他們真的找對人了。

  衛泱心中大喜,既然確定她就是北貞公主本人,那麼下一步該怎麼做?直接打昏她,然後將她帶回北巖國?可是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擄人,恐怕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得謹慎處理。

  瞥見叫住她的是兩個陌生男子,北貞不由得怔愕了兩秒,接著骨碌碌的烏眸染上濃濃的歉意,輕輕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她真是太不應該了,雖然出宮的機會不多,可是,人家都認得出她這個四公主,自己卻還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們,實在是太失禮了。

  她干嘛跟他道歉?

  「真的很對不起。」以為對方生氣了,北貞再次道歉。

  既然她如此誠心誠意,他這個大男人再不表示點什麼,未免顯得心胸狹窄。

  「沒關系。」雖然衛泱不明白她為什麼道歉。

  北貞仍然一臉的誠懇,「下次我會記得的。」她要當個親民的公主,就算對方只是個身分卑微的平民,也不該隨便把人家給忘了。

  記得什麼?

  「呃,那就好。」他聽得一頭霧水,回得也莫名其妙。

  她撇唇一笑,「謝謝。」這人真是心胸寬大。

  是不是跟女人相處的機會太少了,否則為什麼他有種置身在五裡霧中的感覺?衛泱的眉頭不自覺的皺得更深,心想﹐還是辦正事要緊。

  他冷冷的說:「我們有點事想請四公主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真是太客氣了,可是,我還有其它的事要辦。」她也很想到他家裡作客,不過,又怕耽擱太多時間。

  他眉頭上的死結越纏越緊,「恐怕四公主非跟我們走不可。」

  北貞瞅著他好一會兒,「你很堅持?」

  「不錯。」

  她偏了下可愛的頭顱,露出甜甜的酒窩,「好吧!我跟你們走就是了。」難得人家盛情相邀,要是再拒絕,就未免太不給面子了。

  咦!就這麼簡單?一旁的魯塔驚疑不定的瞪著眼前漾著笑靥的無邪臉孔,不禁自問,肉票都自動送上門了,這還算是綁架嗎?

  外表看似簡陋,卻牢固得禁得起顛簸的大型馬車行駛在石板路上,因為還末離開天朝的勢力范圍,所以,衛泱還不敢放松戒備。他暗暗忖度,堂堂天朝公主會毫無戒心的跟著陌生人走﹐若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另有圖謀,他不能太大意。

  將包袱擱在一邊,北貞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眼前這兩位同車的伙伴,不,應該說其中一位才是。打從一開始她就很注意他,因為他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

  北貞兩手托著香腮,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那麼坦然、赤裸裸,毫無姑娘家該有的矜持,看得衛泱想裝作視而不見都不行。

  「你一定很困擾。」她有感而發,長得太帥也是一種麻煩。

  他為之一怔,「什麼?」

  「你不用否認,其實,我很能體會你的感受。」像皇帝阿爹年輕時也是風流倜傥的大帥哥一個,雖然只钟情母後一人,還是有許多女子拜倒在他的龍袍之下,讓母後為此吃了不少飛醋,總之,太有女人緣也不是件好事。

  衛泱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什麼感受?」他實在聽不懂她沒頭沒腦的話。

  她笑吟吟的說:「沒關系,長得太好看也不是你的錯,不過,男人還是不要太濫情,免得將來遇到真正喜歡的姑娘時,就會跟我皇帝阿爹一樣得到報應,被我母後吃得死死的,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多謝妳的建議。」衛泱總算搞清楚了,不禁悶悶的哼道。

  北貞笑瞇了純稚的眼兒,「不客氣,對了!我剛剛忘了問,你們要帶我去的地方遠不遠?要是很遠的話,我可能不能待太久喔!」

  「呃,這個……」魯塔瞄了下面色冷峻的主子。

  既然人被他們抓到了,也不怕她逃,於是衛泱毫不隱瞞的說了。「我們要請四公主到北巖國作客幾天。」

  她那顆遲鈍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北巖國?」

  「沒錯。」

  「北巖國!」她先是眨眨眼,繼而激動的大叫一聲,以無比認真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再問一次,「你說的北巖國就是那個北巖國?是不是?是不是?」

  這是怎麼回事?衛泱納悶的將眼光轉向愛將。

  魯塔輕輕搖了兩下頭顱,表示他也霧煞煞。

  「到底是不是?」北貞嘟著嘴追問。

  衛泱神色謹慎的回答,「對,就是那個北巖國沒錯。」普天之下也只有一個北巖國,別無分號。

  「太好了!」她笑咧粉艷的唇角,拊掌叫好,「我正想去那裡說,真是太巧了!今天能碰上你們,一定是母後在天上保佑我,我的運氣才會這麼好。」

  他覺得她的笑很刺眼,「只怕四公主誤會了。」

  「誤會?」北貞傻呼呼的看著他。

  「沒錯,因為從現在起,四公主就是朕的人質,朕要用妳來跟天朝的皇帝交換一樣東西,只要妳乖乖跟朕合作,朕保證絕不會傷害妳,事成之後,便放妳回去。」是該把話說清楚了,衛泱等著看她驚恐的表情。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17 AM     標題: 第二章

  北貞歪著頭低喃,「人質?」

  對這個新名詞,她只感到新鮮。

  她冷靜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錯,就是人質,所以,妳現在該感到恐懼害怕才對。」

  「為什麼要害怕?」

  衛泱聳起雙眉,「妳不擔心嗎?」

  「你不是己經說不會傷害我了嗎?我為什麼還要擔心?明明是你自己說的,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看你年紀又不大,記憶力卻這麼差。」

  他聽了為之氣結,「妳……」生平頭一遭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上息怒。」魯塔想笑又不敢笑。

  「咦……王上?」她這才聽出一些端倪。

  魯塔恭敬有加的為她介紹,「這位就是我們北巖國的王上,我們今天之所以綁架四公主也是情非得已,還請見諒。」

  她微張小口,興奮的舌頭都打結了,「你就是衛泱?」又是另一個驚喜。

  本來聽說北巖國的人都是些未開化的野蠻人,他們的王上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害她真有點給他擔心。想不到眼前這個優秀出眾的男人就是衛泱,如果是他,這個紅顏禍水她可是當得心甘情願。

  「誰准妳直呼朕的名諱?」就算她是天朝的公主也一樣。

  北貞吃吃的笑,「有什麼關系,你也可以直接喊我貞兒,這樣我們就扯平啦!」她開心得想大叫,姊姊們一定不會相信她的運氣好得連城牆都擋不祝

  「誰跟妳扯平了?」衛泱陰沉著臉低斥,「夠了!別笑得這麼惡心,看妳口水都流出來了。」

  「啊!真的嗎?」她信以為真的抹了抹嘴角,才發覺上當了。「根本就沒有嘛!你怎麼可以騙人?」

  衛泱嚴厲的橫她一眼,「記住妳現在的身分,人質是沒有資格裝瘋賣傻的。」語氣中警告的意味濃厚。

  被他一凶,她縮著脖子,虛心討教,「那人質該做什麼?」

  「老老實實待在該待的地方,不吵也不鬧,也別想逃……」他的話聲陡地消失,因為他看見北貞從包袱裡提出一只小鐵籠子,只見一只又圓又胖的小白鼠就趴在鐵柱上看著他。「那是什麼鬼東西?」

  北貞打開小鐵門,將小白鼠抓了出來,輕撫著牠的身子,「花花,你肚子餓了是不是?對不起,我顧著跟衛泱聊天,忘了拿東西給你吃了。」

  不只衛泱的身軀下意識的往後仰,就連體格壯碩如牛的魯塔都駭得臉色發白,在戰場上與敵人厮殺,連死都不怕的他,見到那只不到巴掌大的小東西,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四、四公主,請問妳……妳手上抓的是什麼?」

  她笑語晏晏的舉高小手,讓小白鼠與他們作面對面的接觸。「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花花,是我皇帝阿爹費了好大一番心血才命人抓來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後來我們就變成很要好的好朋友了;花花,快跟他們打聲招呼吧!」

  魯塔馬上退避三捨,「不、不必客氣了。」

  「還有另一個,他叫做衛泱,是北巖國的王上喔!」北貞神秘的向牠眨眨眼道。

  小白鼠朝衛泱吱吱兩聲,彷佛真的在和她做言語上的交流。

  「花花說牠願意嘗試和你做朋友﹐還有牠很喜歡別人搔牠的肚子,你要不要試試看?」她將小白鼠湊得更近,想要討好衛泱,「花花不會咬人的,你不用怕。」

  衛泱的額際不斷冒出冷汗,連嘴唇都發青了,努力克制著奪門而出的沖動。

  「朕才不怕,朕……只是不想摸而已。」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怕那種一捏就死的小東西。

  為了維護主子的男性尊嚴,魯塔趕緊編了個一聽就很蹩腳的借口。「四公主,我家王上平常就不善於和女子……當然還包括任何母的動物打交道,所以,妳就不要太勉強他了。」

  不料,北貞卻爆出一個驚人的答案。

  「可是﹐花花是弟弟,牠是只公的耶!」

  衛泱老羞成怒的低吼,「既然是公的,妳干嘛給牠取那種名字?」

  「因為花花喜歡這個名字,我只好由他了。」她被吼得一臉無辜樣,「你不能用名字來評斷花花,牠很善良,不信你抱牠看看。」

  他大驚失色,拚命往後縮,「不要過來!」

  「你不喜歡牠嗎?」

  「答對了,朕一點都不喜歡。」衛泱盡了全力才沒讓牙齒上下打顫,不過全身肌肉變得僵硬,兩眼警戒的瞪著那只用挑釁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小白鼠。

  北貞失望的垮下小臉,「怎麼會呢?花花很可愛耶!」

  「朕可不覺得。」

  「沒關系﹐等你跟牠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花花有很多的優點。」北貞有十足的把握,接著,她從包袱裡找出專門為牠准備的點心,剝成一小塊一小塊給牠。「花花,你不要生衛泱的氣,他不是故意侮辱你,以後你們要和平相處,知道嗎?」

  小白鼠啃著核桃糕,偶爾抬起頭來吱吱叫。

  她漾出唇邊的酒窩笑說:「我知道,好了,我最疼你了,來!多吃一點,我准備了好多你最愛吃的核桃糕,不過,小心吃太多會拉肚子喔!嘻嘻……」

  「妳真的聽得懂牠在說什麼嗎?」衛泱狐疑的問。

  北貞一本正經的颔首,「我當然聽得懂了……你聽!花花說方才在包袱裡快把牠悶死了,害牠差點中暑,這裡有水嗎?我想花花可能需要喝點水。」

  「有。」魯塔立刻將水袋遞給她。

  她拿出一只小碟子,將水倒在裡頭,小白鼠果然移了過去,將水喝光光。

  魯塔掩著口,小聲的說:「王上,這位四公主頭殼是不是壞了?」

  「只要她是天朝皇帝的女兒,能換取一顆九轉續命丹,管她是不是腦子不正常,朕都不在意。」衛泱睇了一眼正在喂食小白鼠的北貞,「等到下一站,你就派人將書信送到天朝皇帝手中。」

  「是,王上。」

  當衛泱一行人來到這個叫庫裡的小鎮,天色暗了,馬累了,人也垮了,只有選擇夜宿在這家全鎮唯一的客棧內,有床可以睡,也可以乘機飽餐一頓。

  面對這幾位出手闊綽的客人,店家可是卯足了全力來招待他們。

  因為出門在外,對一些繁文缛節也就簡略了,魯塔和另一名充當車夫的參將安圖得以和衛泱同桌而食,四個人──不,應該說四人一鼠圍坐在一起,有的拘謹,有的則是一臉防備。

  衛泱像防賊似的盯著小白鼠的一舉一動。「妳能不能暫時把牠關進籠子裡?」有牠在,他實在很難下咽。

  「我保證花花會很安靜,不會打擾到你們用膳的。」她笑呵呵的低下頭,「我說的對不對?花花,你也不想整天關在籠子裡是不是?」

  他臉色一沉,「別忘了,妳是人質,沒有資格拒絕朕的要求。」

  「四公主,妳、妳還是把牠放回籠子裡去吧!」說出來真會笑死人,三個大男人竟然怕一只小白鼠。

  北貞委屈地嘟著嘴,眼眶倏地泛紅,「你們真的很討厭花花嗎?這樣花花太可憐了。」

  小白鼠也和主人一樣,擺出垂頭喪氣的表情,想引起別人的同情,這一人一鼠的表情倒有幾分相似,那可愛無辜的模樣令人不禁發噱。

  「妳……」衛泱差點就心軟了,警覺到自己冷漠的外表有動搖的危險,立刻把心一橫,「妳再不把牠關起來,後果自行負責!」

  「好嘛!花花,人家生氣了,你還是先回籠子裡,晚點我再放你出來透透氣。」在小白鼠叽叽吱吱的抗議聲中,北貞邊將牠重新關回去邊道:「我現在是人質,人質就是要聽話……放心好了,我會留一些好料的給你吃,嗯﹐花花最乖了。」

  眾人看著她一個人唱獨腳戲,還唱得煞有其事,衛泱不由得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首次嘗到一個頭兩個大的滋味。明明有四個可以選,偏偏老天爺讓他抓到一個秀逗公主,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四位客倌,小的另外准備一頓豐盛大餐,各位先用點小菜,其它的很快就來。」店家將所有吃的、喝的全搬上桌,就怕得罪了客人。

  衛泱對兩名臣子說:「你們也吃吧!不必拘禮。」

  有他這句話,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兩人便不客氣的端起盛滿白米飯的碗,狼吞虎咽的扒了好幾口,只要能填飽肚子,就算是粗茶淡飯他們也甘之如饴。

  「花花,這個肉肉很好吃喔!」北貞夾了一小塊現炒山雞肉到籠子內,「怎麼了?原來你不喜歡吃啊?不行喔!偏食對身體不好,要是生病就糟了,來!吃一點點就好……」

  衛泱閉上眼默數十下才道:「不要管牠了,快吃妳的飯,我們可沒有時間等妳。」忍耐,他要忍耐,他不斷的告訴自己。

  「哦!」她乖乖的吃了起來,可是隔沒多久,又故態復萌。「花花,你安靜一點,不然我們又要挨罵了。」

  他故意輕咳一聲,「嗯哼!」

  北貞和小白鼠同時望向他,「什麼事?」

  「妳能不能用心吃飯?」

  她正色的糾正他,「可是,吃飯是用嘴巴吃,不是用心……」

  「妳是真笨還是裝傻?」衛泱嘲諷的低喝。

  「什麼意思?」她還是不懂。

  「沒事。」衛泱咬牙切齒道,再跟她繼續說話下去,他遲早會瘋掉。

  「那你干嘛問?」她歪著螓首問。

  他重重地歎口氣,「算了!」

  「你的氣色很難看,是不是生病了?」北貞關心地觑他一下。

  「朕好得很,不勞妳操心。」平時只要他兩眼一瞪,群臣就嚇得跪地求他開恩,而這個天朝公主居然不怕。

  北貞小聲嘀咕著,「只是問問而已嘛!」

  這時,一聲焦急的叫喊從後頭的廚房傳出來。

  「快抓住牠,別讓牠跑了!」

  就在所有人都還沒會意過來前,一頭大約五、六斤重的白毛小豬仔從裡頭沖了出來,還不時發出求救的叫聲。

  滿臉大胡子的廚子氣急敗壞的大叫,「不要跑、不要跑!」

  「哎呀!怎麼連一頭豬都抓不住?」店家急得在後面邊追邊叨念著,「要是讓牠跑出去了,待會兒客人要吃什麼?」

  小豬仔在店內橫沖直撞,後面追的人則是跑得氣喘吁吁。

  「你們不要抓牠!」北貞突然擋在小豬仔身前,護衛的意味濃厚。

  店家好聲好氣的陪著笑臉,「姑娘,烤乳豬可是本店的招牌菜,沒有這只小豬的話,各位就嘗不到人間美味了,還是把牠交給我們吧!」

  她紅著眼眶,抱住肥滋滋的小豬仔,「我不要!」

  「姑娘……」店家求助的看向衛泱,「大爺,您看這怎麼辦?」

  衛泱不得不上前將她拖走,不耐煩的勸道:「妳別鬧了行不行?」

  「衛泱,小豬說牠的弟弟妹妹都被人類吃掉了,現在只剩下牠一個,我們不要吃牠好不好?」她哽咽的哀求。

  「就算我們不吃,別人還是會吃。」

  北貞淚漣漣的瞅著他,「那我們就把牠買下來,這樣牠就可以和花花作伴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別忘了妳現在的身分!」除非他也瘋了,不然,絕不會答應這種蠢事。

  「真的不行嗎?」說著,淚水直直落。

  他深呼吸,在心裡從一默數到十。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了,你千萬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衛泱太小氣,連點同情心都不肯施捨……」她抱著小豬仔落淚,還不忘數落衛泱的不是,小豬也很配合的叫了兩聲,一人一豬同仇敵忾。

  衛泱真的有一股想掐死她的沖動。

  「王上,只不過是點小事,您就答應她吧!」魯塔在他耳畔低語,「您也累了,明天一早還得趕路。」早點休息,明天才有精神。

  衛泱簡直無語問蒼天,為了不讓雙方再僵持下去,只有舉白旗投降了。「店家,那只小豬多少錢直接記在帳上,明天一塊結帳。」

  「是、是、是。」店家當然沒有意見。

  北貞興高采烈的撲到衛泱身上,「謝謝你,我代替仔仔向你道謝。」

  「誰是仔仔?」

  她一手往下指著挨在腳邊的小豬仔,「他啰!」

  「妳這麼快就幫牠取好名字了?」衛泱微訝。

  她一口否決,「才不是,這本來就是仔仔的名字。」

  「妳怎麼知……算了!當朕沒問。」衛泱不想再聽她的瘋言瘋語。

  「花花,你看!你以後多了個朋友可以聊天了,開不開心?」北貞將小白鼠抓出來,正式為一豬一鼠介紹。「來跟仔仔打聲招呼。仔仔,他是花花,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不能打架喔!」

  衛泱撫著頭,覺得更頭疼了,「朕一定是累了。」

  「店家,房間都打理好了嗎?」魯塔問。

  店家笑著直搓手,「都好了、都好了,小的這就帶你們去。」

  「花花,這麼晚了還是不要出去﹐萬一碰到野貓,你的小命就玩完了……你說這附近沒有野貓啊!這樣,好吧!不過,你不要走得太遠,要是迷路了,連我也救不了你。」說完,北貞便打開籠子,將小白鼠放出去溜達。

  因為缺乏安全感,小豬仔緊挨著她的小腿,不住的磨蹭。

  北貞蹲下身,「仔仔,怎麼了?」

  牠發出一串豬叫,聽得她直點頭。

  「你是說花花都對你不理不睬?沒關系﹐花花是在吃醋,牠以為我有了你就不疼牠了﹐等牠回來,我再跟牠溝通,不會有問題的。」她皺皺秀挺的鼻子,往牠身上嗅了嗅,「你幾天沒洗澡了?有點臭臭的,我幫你洗一洗﹐花花很愛干淨的﹐等你洗得香噴噴的,牠就會喜歡你了,走吧!」

  小豬仔邁開四只肥嫩嫩的短腿,緊跟著她,就怕把人跟丟了。

  「仔仔,這裡你比較熟﹐還是你帶我去有井水的地方。」她是標准的路癡,不敢在陌生的地方亂逛。

  接到救命恩人的命令,於是牠抬頭挺胸的在前面引導,好不威風。

  當一人一豬來到位於客棧的後院,小豬突然全身發抖的往回跑,彷佛見到可怕的東西。北貞好奇之余,身子緊貼著牆壁,探出小腦袋瓜子,想看個究竟。

  「……這麼做好嗎?」是店家的聲音。

  「看那幾個人的穿著雖然和普通人沒啥兩樣,不過,我的眼光絕對不會錯,尤其是他們之中有位身分高貴的大爺,他的氣質就是跟別人與眾不同,一看就知非富即貴,錯過了可惜。」

  原來是那個大胡子廚子,難怪仔仔會嚇得直發抖,北貞若有所悟的忖道。只是,他們三更半夜不睡覺,躲在這裡說悄悄話,不曉得在談些什麼。

  她豎起耳朵想聽個清楚,可是聲音太小了,她聽得不是很明白。

  「可是,他身邊的兩個男人似乎不太好惹,萬一……」

  大胡子廚子鼓吹著,「想想你欠的那些賭債,再不還,恐怕就要斷手斷腳了,這家店也會變成別人的,你要考慮清楚,干了這一票,說不定還有一大筆銀子可以讓你再去撈回本。」

  「這……」店家頓時惡向膽邊生,有了銀子,什麼都不顧了。「好吧!就這麼辦,先用迷魂香讓他們睡著再下手……」蓦地,一陣吱吱的叫聲讓他悚然一驚,「什麼人?」

  「是老鼠,別緊張,我們快去准備。」神色鬼祟的兩人很快的離去。

  他們前腳剛走,便聽見草叢中發出沙沙聲,一只小白鼠機伶的跳出來,直奔向躲在牆角的北貞。

  「花花,你在這裡干什麼?」北貞將牠捧在手掌心中,聽著牠快速的吱吱叽矶,隨即小臉忿忿的嬌斥,「什麼?這兩個人實在太可惡了,不行!我們趕快去通知衛泱,再晚就遲了。」

  好重!有東西壓在他胸口上,重得他喘不過氣來。走開!衛泱扭曲著俊臉,在夢中痛苦的掙扎,天啊!難道這家客棧不干淨,他碰上鬼壓床了?

  「唔……魯塔……救朕……」他快不能呼吸了,好難過。「來人礙…」

  他拚命的想掀開眼皮,試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使出吃奶的力氣,總算睜大俊目,驚悸猶存的他猝不及防的和一張豬臉四目相對,心髒猛地一縮,頓時發出一聲魂飛魄散的驚吼。

  「啊──」

  「噓,小聲點,會讓壞人聽見。」軟軟的嫩嗓在耳邊響起。

  聽見叫聲,火速破門而入的魯塔也嚇出一身冷汗,他只不過去了一趟茅房,主子就出事了,真是罪該萬死。

  「王上……咦?」他張口結舌的站在門口,不知該做何反應。

  待衛泱看清害他差點斷氣的元凶,蓦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驚怒交加的大吼,「你們到底想干什麼?」

  就見自己的胸口趴著一人一豬,那只讓他毛骨悚然的小白鼠還站在小豬仔的頭上瞪著他,三「只」重量加起來,真能把人壓死,難怪他會一口氣梗在胸腔內喘不上來。

  「你真會睡,我叫了好幾聲都叫不醒你。」她抱怨的嘟著嘴。

  他深吸一口氣,平撫幾近爆烈的情緒。「那也犯不著壓在朕的身上,朕快被你們壓扁了。魯塔,還不快把這頭該死的笨豬抱走。」

  魯塔憋著笑,七手八腳的把小豬仔拖離他身上。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北貞慢吞吞的挪開嬌軀下床,「要不是多虧了花花的幫忙,我們這次可就慘了。」

  「說重點!」衛泱捺不住性子低吼。

  北貞將食指輕放在粉唇上,「噓,別這麼大聲,那個店家還有廚子是人面獸心的大壞蛋,想要把我們迷倒後再洗劫財物。」

  「妳怎麼知道?」他沒好氣瞟了她一眼。

  她喜孜孜的說:「是花花偷聽到的喔!牠是不是很了不起?」

  衛泱閉上眼,頓覺渾身無力。

  「王上,寧可信其有﹐還是小心為上。」魯塔正色的說。

  「你真相信她?」衛泱看向親信。

  「微臣……」看著北貞瞅著他的眼神,就像初生的嬰兒般純稚無欺,讓人想不相信她也難。「微臣願意相信四公主一次。」

  北貞高興的直點頭稱贊,「你比衛泱聰明多了。」

  聽見她贊美魯塔,衛泱心頭突地覺得很不是滋味。「好,朕就信妳一次,要是弄錯了,朕要宰了那只老鼠!」

  「吱吱……」小白鼠氣得在北貞手上撲撲跳。

  她趕忙安撫牠的情緒,「花花,他既然這麼不相信我們,我們就證明給他看,讓他無話可說。」

  不到一刻钟的光景,兩條詭異的人影摸黑來到衛泱房門外,其中一人在紙窗上戳了個小孔,然後將某種細長的東西伸進去……

  「砰!」門扉突然出其不意的打開,嚇壞了想做壞事的兩人。

  眼捷手快的魯塔和手下一人揪住一個,才沒讓他們逃走。「原來真是一家黑店,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店家臉色發青,試圖挽回頹勢,「小的只是來看客倌有什麼需要,沒有其它用意。」

  「是他居心不良,和小的無關。」大胡子廚子打著哆嗦,趕緊撇清關系。

  「你說什麼?」店家一聽,怒目瞪向大胡子廚子。

  「是你欠了一屁股的債,才想出這個法子,我頂多只是幫凶而已……」

  「你胡說!一切都是你慫恿我的,現在倒撇得一干二淨。」兩人互相推诿,誰也不肯承認自己的貪婪。

  衛泱挫敗的抹了下臉,「這兩個是妳天朝的子民,就交給妳處置了。」這次只是讓她誤打誤撞給猜對了,他可不相信一只老鼠真的會通風報信。

  「四公主,妳打算怎麼處罰他們?」魯塔問。

  兩人乍然得知北貞的身分,活像喪家之犬,只有跪地求饒。

  「嗯……」北貞微垂螓首,陷入深思。「讓我想想看。」雖然身為公主,可是,她從未依恃自己的身分去懲罰過任何人﹐這件事對她來說﹐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不必想了。魯塔,把這兩人綁起來吊在門口,明早讓全鎮的人認清他們的長相,免得以後再有其它人受害。」衛泱當機立斷的下達指令。

  北貞立刻露出崇拜的眼神,「想不到你這麼厲害,不愧是北巖國的王上﹐花花、仔仔,我們以後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哼!」他一臉氣悶,轉身回房,將門「喀!」的落上鎖。

  她輕颦秀眉,「他是怎麼了?花花,你知道嗎?」

  小白鼠蜷縮在她的掌心中睡著了。

  「花花已經累壞了,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我也有點困了。」北貞打了個秀氣的呵欠,低頭對小豬仔說:「仔仔,我們也回房睡覺吧!改天再幫你洗澡。」

  小豬仔搖著豬尾巴跟著她晃進房。有了主人真好,以後牠可以高枕無憂,不必再擔心變成烤乳豬了。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17 AM     標題: 第三章

  大雨傾盆而下,讓回北巖國的路程更加困難。

  馬車進入北巖國的邊境,卻遇上突如其來的雷陣雨,迫使他們停下來歇息,偏巧這地帶剛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找個避雨的地方都不太容易。

  「這兒是哪裡?」由於外頭雷雨交加,衛泱必須提高音量,才能讓對方聽清楚自己在問什麼。

  魯塔迅速回答他的問題,「回王上,這兒是伊春嘎山,住在這兒的百姓大約只有一百戶左右。」

  「先找找看附近有沒有民宅,先躲一陣子,這雨勢應該很快就停了。」他說。

  接到旨令,魯塔掀簾出去和駕車的安圖一塊找尋避雨歇腳的地方。

  「仔仔別怕,只是雷神公公在生氣而已﹐等祂發完了脾氣就沒事了,不怕、不怕。」北貞柔聲安撫受驚的小豬仔,「你是男生耶!男生就要勇敢一點,你看花花好勇敢,連吭都不吭一聲。」

  衛泱斜睨了一眼趴在鐵籠子內一動也不動的小白鼠,很不給面子的嘲諷笑道:「依朕看,牠是嚇暈了。」

  「花花才不會那麼沒路用。」她鼓起薔薇般的兩頰,氣呼呼的和他爭論,「花花什麼都不怕﹐花花,你說對不對?花花?花花?」任她怎麼叫,小白鼠都不動一下,這才確定牠真的暈過去了。

  「讓朕說中了吧?」衛泱不禁幸災樂禍。

  北貞一臉沮喪的嬌嚷,「花花,你怎麼可以昏倒?這樣很丟臉耶!你知不知道?虧我平常還直誇你聰明伶俐,想不到幾個雷聲就把你嚇暈了,你的膽子簡直比老鼠還校」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咕哝著,「牠本來就是老鼠。」

  她仍自顧自的說:「膽子這麼小怎麼行?看來以後我得好好的訓練你,把你的膽子練大一點才行。」

  衛泱神色怪異的睐她一眼,忽而心口一震,發覺自己的心思又受到她的影響,眼睛也老是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飄去,於是背轉過身,裝作沒聽見。

  不期然的,一聲馬嘶後,車輪戛然停止。

  「王上。」魯塔揭開簾子的一角,探進一顆滴著水的粗犷頭顱,「這兒有間民宅,微臣現在就去敲門,請您稍等。」

  北貞鼓掌歡呼,順手提起小鐵籠子,「太好了,我坐得腰酸背痛,總算可以下去走走了﹐衛泱,快幫我抱仔仔下去。」

  「妳說什麼?」衛泱嗓音的溫度陡地降低了好幾度。

  凡是他的臣子只要聽見這種冷飕飕的音調,就知這是他發怒的前兆,不需要雷霆怒吼,每個人便識相的閉上嘴巴,不敢再有半點異議。

  可惜有人生性遲鈍,壓根沒感受到有團怒火快燒過來了。「我要你幫我抱仔仔,牠一個人下不去,快點!別拖拖拉拉的。」

  衛泱眼光一沉,厲聲的說:「不要忘了妳現在的身分。」是他太客氣了,才會讓她得寸進尺,竟然將他當作是下人般的使喚。

  她困惑的眨巴著雙眼,「我沒忘啊!」只不過要他幫個小忙,用不著動不動就提醒她是人質吧!她又沒有健忘症。

  「沒忘就好,朕可是很想嘗嘗烤乳豬的味道。」他陰森森的說。

  北貞小臉丕變的摟緊發抖的小豬仔,「仔仔一點都不好吃,要是吃了,一定會拉肚子,我可以跟你保證。」

  「那就對朕恭敬點,別仗著自己是天朝的公主,朕就不敢對妳怎麼樣。」衛泱自以為他的威脅可以讓她安分點,可惜他要失望了。

  她小臉倏地發亮,興致勃勃的問:「你會對我怎麼樣?」

  衛泱瞅著那張紅滟滟的臉蛋,「朕會、會……」

  「會怎麼樣?」

  他被她白癡的問題給打敗了。「那種事自己想!」丟下這句狠話,便翻身躍下馬車,免得被她氣死。

  「還要我自己想喔!可是,我想不出來耶!仔仔,你知道嗎?」北貞傻愣愣的問小豬仔,希望有人替她解惑。

  小豬仔垂下頭搖了幾下,彷佛還聽見牠的歎氣聲。

  「你們還來干什麼?上個月搜括得還不夠嗎?難道要把我們全逼死才甘願嗎?」雞皮鶴發的七旬老人在門口揮著掃帚趕人,口中不停叫罵,「你們這些吸血蟲,將來一定不得好死!」

  魯塔一面避開揮來的掃帚,一面解釋,「老丈,你真的誤會了,我們只是想借你的屋子躲雨。」

  「鬼才相信!你們一定是『他』派來的,全都不安好心眼,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老人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拚了老命的轟人。

  衛泱從馬車上沖了過來,即使有安圖幫他撐傘,還是把衣服淋濕了。

  「怎麼回事?」他睇了一眼又吼又罵的老人問道。

  老人像見到仇人般的瞪著衛泱,「又來一個!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我老頭子就奈何不了你們,回去告訴你們主子,要銀子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就殺了我,休想再壓搾我們這些窮人。」

  「老丈,我們真的只是過路人,你誤會了。」魯塔努力解釋。

  老人戒慎的表情未退,「你們別以為騙得了我這個老頭子,一定是守城官派你們來的對不對?」

  魯塔一怔,「守城官?」

  「別再裝蒜了,哼!你們這些見錢眼開的狗東西,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跟你們拚了。」他舉高掃帚,作勢打人。

  「老丈!」魯塔情急之下伸手要搶。

  一個嬌小的身影冷不防的沖散了眼前緊繃的氣氛。「仔仔,我們快進去躲雨,不然要變成落湯難了,來!你先下去﹐花花還在馬車上等我。」

  老人霎時兩眼圓睜,瞪著兩手抱著小豬仔,口中哇哇叫的北貞,眼中的敵意慢慢消失不見了。「呃……你們……」

  北貞納悶的問:「怎麼大家都站在這兒?為什麼不進去?」

  「你、你們……真的不是守城官派來的?」老人難為情的問。

  魯塔吁了口氣,總算把誤會解開了。「老丈,我們真的只是想借你的屋子避避雨而已,跟守城官無關。」

  「對不起,我還以為你們是那個狗官的狗腿子。」他抓了抓腦袋,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外面雨大,各位快請進來坐。」

  「謝謝老丈。」說完,魯塔便側身讓衛泱先行進屋。

  老人為每個人倒了茶水,「剛才真是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才會誤以為你們跟那幫畜生是一伙的。」

  「沒關系,是我們沒有解釋清楚。」魯塔隨便編了個身分,簡單的介紹,「這位是我家主子,我們是來往天朝與北巖國的商人,正打算回霍春吉裡。」霍春吉裡是北巖國的王城所在。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就得注意點,別碰上那個狗官,不然身上一些值錢的東西全都會被他搜括光,連小命都可能沒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衛泱聽到這裡才出聲。「聽老丈剛才罵守城官是狗官,他究竟做了什麼讓你們恨之入骨?」

  「這……」老人欲言又止,可是見到坐在面前的年輕人一身貴氣,還有股威儀逼人的氣勢,讓他不由自主的吐露真相,「不瞞你們說,我們這兒可以說是三不管地帶,全靠種一些蔬果為生,大家自食其力,也只夠溫飽而已,萬一碰上一些天災,收成不好的話,只有勒緊褲帶,有一餐沒一餐的過日子,好不容易這兩年朝廷下旨撥給我們一大筆銀子,讓大家的生活好過些,卻被那個貪心的守城官給污走了,不但如此,還強迫我們要納稅給朝廷,其實全都進了他的口袋。」

  哽咽的聲音在這裡打住,忽然覺得好象寒流來襲,屋內的空氣彷佛結成了冰,不禁搓了搓手臂,這才注意到寒氣是從那位貴氣的年輕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衛泱極力壓抑的低吼從兩排牙齒之間迸出來。「那個守城官叫什麼?」

  「呃……這……」

  魯塔看出他的難處,「老丈,你老實跟我們說沒關系。」

  「他、他叫烏爾莽吉。」老人嗫嚅的說。

  他訝然問道:「烏爾?老丈,他是夏族人?」

  北巖國是由許多民族所組成的國家,夔族是皇室,而夏、怒、炎三族則擁有王族血統,當然還包括一些零零星星的少數民族。

  老人含淚點頭,「聽說他還跟夏族的族長有點親戚關系,所以,大家都不敢揭發守城官的惡行,怕會遭到報復,只能忍一天是一天。」

  「真是太可惡了!」魯塔義憤填膺的低斥,「老丈放心,這事我們管定了。」准要讓那個守城官吃不完兜著走。

  「你們只是過路人,要是管了這個閒事﹐等你們離開,倒霉的是我們這些世代居住在這裡的老百姓﹐等雨停了,你們還是快點上路,什麼都別管了。」老人哽咽的用袖口擦著淚水。「前兩天他們拿不到銀子,說不定今天還會來找麻煩,可不要讓他們瞧見你們,還是快走比較好。」

  衛泱眼神阒黑如墨,神色冷凝到了極點,聽了老人的話,只是端起杯子喝著平淡無味的茶水。

  「老丈別緊張,有我家主子在,不會有事的。」魯塔安撫著。

  老人憂心忡忡的歎道:「常言道,民不與官斗,你們再有錢有勢,也不過是老百姓,是斗不過那個畜生的。」

  冷不防的,屋外響起一個yinhui的調笑聲,讓老人的臉色頓時為之發白。

  「喲~~哪來這麼標致的小美人,快過來給本官瞧瞧。」

  「仔仔,咬他!」北貞的嬌斥聲在下一刻灌進衛泱的耳膜,讓他好氣又好笑,她現在當那只小豬仔是狗嗎?

  烏爾莽吉大腳一踹,「你這笨豬給本官死到一邊去!」

  「你這壞人,不要欺負仔仔!」她心疼的摟抱著在地上哀哀叫的小豬仔。

  他色迷迷的笑了笑,「小美人,過來給本官親一下。」

  「放開她──」留在外頭喂馬吃飼料的安圖聽見叫聲,立刻趕過來救人。

  「敢礙著本官的事,來人!給我打!」

  「不要打他!」

  北貞的驚叫聲讓衛泱的心髒倏地揪了一下,在他回復意識前,人已經像狂風般飙了出去。

  不知死期將近的烏爾莽吉捉住北貞的手,滿眼色欲的臉孔令人作嘔。「妳最好聽話,否則本官可以讓妳生不如死。」

  魯塔大叫,「住手!」

  「哼!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叫本官住手,活膩了是不是?」他仍然逞著威風。「這小美人是跟你們一道的是不是?本官看上了她,你們最好別多管閒事,不然……嘿嘿嘿!」

  始終不發一語的衛泱殺人似的陰沉雙眼緊盯著碰觸北貞柔嫩玉腕的毛手,恨不得將它剁掉。

  「大膽!」魯塔火大的怒斥,「在王上面前竟敢放肆!」

  烏爾莽吉一愣。他剛剛說什麼?

  「衛泱,這個壞人居然欺負我的仔仔,你快點替牠報仇。」北貞不為自身的處境擔憂,反而先為同伴打抱不平。

  聽見她直呼王上的名諱,烏爾莽吉不再有一絲困惑,驚駭失措的松開扣緊的五指,拔高尖嗓的大喊,「王、王上……王上饒、饒命……」

  衛泱面無表情的下令,「魯塔,剁了他的右手!」

  「是。」這種人死有余辜,只剁掉一條手臂還便宜了他。

  霎時,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伴著血光響起,在綿綿細雨中,聽來格外驚悚。

  「哇!怎麼不先預告一下?人家還沒准備好啦!」北貞忙不迭的捂住小豬的眼,自己也趕緊閉眼。「仔仔,不要看,不然晚上會作噩夢。」

  衛泱沒好氣的斜睨她一下,實在不懂自己到底是生哪門子的氣,就為了別的男人碰了她的手,就覺得不痛快,莫非他也秀逗了不成?

  眼看烏爾莽吉倒在血泊中申吟,其它余黨便乖乖地束手就擒,讓魯塔和安圖給五花大綁起來。

  「王、王上……」老人驚懼的從屋內爬出來,「草民不知道你是王上,請王上恕罪,王上開恩。」

  他臉色稍霁,「起來吧!朕不怪你,以後會多派人監督這些守城官的一舉一動,免得重蹈覆轍,讓大家受苦了。」

  老人激動得泣不成聲,「多、多謝王上。」

  「這些人就交給你了,傳朕的口谕,先將他們關進牢中,再聽候發落。」

  「是﹐草民一定照辦。」老人喜極而泣的磕著頭。

  魯塔看了下天色,「王上,雨已經變小,我們也該上路了。」

  「嗯!」

  安圖很快的將馬車牽過來,衛泱先行上車,只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北貞進來。

  隔著門簾,他不耐的催促,「魯塔,你們還在外頭蘑菇些什麼?」

  「嗯,請王上再等一下。」在外頭的魯塔有些遲疑的答道。

  他的耐心正在迅速銳減當中,正准備開罵,外頭已經有了動靜。

  「魯塔,麻煩你幫我把仔仔抱上去。」北貞撒嬌的請求。

  「沒問題。」魯塔爽快的應允。

  衛泱的眉峰霎時聳起一座愠惱的小山。

  敢情他們相處得還很愉快?這讓他相當不悅。要知道,她可是肉票,有聽過綁匪和肉票之間處得這麼和諧的嗎?

  沒一會兒,魯塔抱著小豬揭開簾子爬上來,放下牠後,北貞在他的協助下也上了馬車。

  「駕!」隨即安圖甩動缰繩,馬車緩緩前進。

  衛泱臉孔朝內,閉眼假寐,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

  「汪汪!」

  真是夠了!他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不但得屈就自己和老鼠、豬只同車,現在連狗兒都跑來湊熱鬧……

  咦!狗?

  他冷不防的偏過頭去,兩顆眼珠子險些掉出來。不是他耳朵有問題,而是真有一只約莫一歲大的小黃狗瑟縮在北貞懷中。

  「那又是什麼鬼東西?」衛泱失聲大叫。

  北貞從包袱裡隨便抓出一件衣服,幫全身濕透的狗兒擦干,「你沒看過狗狗嗎?牠跟家人走散了,一個人趴在牆角躲雨,兩天沒吃東西,就快死翹翹了。」

  「朕不是在問這個,妳……妳該不會要養牠吧?」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行嗎?」她問得理直氣壯。

  衛泱陡地暴跳起來,「當然不行!妳已經養了一只老鼠還有一頭豬,現在又要養狗,改天萬一看見一只迷路的羊,難不成妳也要養?」

  聽不出他語中的諷刺意味,北貞歪著小腦袋瓜子,粉認真的想。「嗯……我沒養過羊,也許可以試一試,不過,羊都吃什麼?我得想想。」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她現在准是萬箭穿心。

  他怒咆,「魯塔,沒經過朕的允許,誰准她將狗帶上車的?」

  「呃,微臣知錯。」有什麼辦法,只要見到這位四公主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誰都不忍心拒絕。

  北貞擦拭的動作頓了一下,「你不要罵魯塔,不然我們來表決好了,少數服從多數,誰也不占誰的便宜。」

  「好,就這麼辦。」她只有一票,絕對占不了優勢。

  「那麼不贊成的有幾個?」

  衛泱下颚一抬,「朕不贊成。」

  「呃……微臣也跟王上一樣。」在他嚴厲的眼神下,魯塔只有屈服,投下第二張反對票,誰教他是臣子,而且還是忠臣。

  「妳呢?」衛泱得意的揚眉,知道她輸定了。

  她一臉笑嘻嘻,「好,那贊成狗狗留下來的有誰?」

  北貞話一出,關在鐵籠裡的小白鼠發出吱吱聲,似乎在說「我贊成、我贊成」;原本在打盹的小豬仔也仰起頭叫了兩聲,表示對主人的大力支持;最後連小黃狗自己也連續汪汪叫,既然和牠有關,牠當然也有權表達意見。

  「一、二、三,這裡有三票,再加上我一票,總共有四票,四比二,我贏了,現在狗狗可以留下來了,少數服從多數,你可不能反悔。」

  衛泱的臉色一片慘綠。該死!這些畜生根本存心跟他過不去。

  「王上,君無戲言,您就認了吧!」魯塔實在憋得好痛苦,一說完話,趕緊鑽到外面放聲大笑。

  衛泱又是挫敗又是憤怒,「朕才是做決定的那個人,即使妳是天朝的公主,也得聽朕的命令……」

  「太好了!狗狗,你可以安心留下來,沒有人能趕你走了。」北貞對他的低吼充耳不聞,將小黃狗抱到頰邊厮磨著,「妳是女生,我們來幫妳取個好聽的名字。」

  小黃狗伸出舌頭舔著她的臉,逗得她咯咯嬌笑。

  「妳有沒有在聽朕說話?」衛泱用力爬過頭發,簡直快抓狂了。

  北貞被小黃狗逗得前僕後仰,直笑說:「好癢,呵呵……不要舔了……」

  牠朝她吠了幾聲,「汪汪!汪汪汪!」

  「好、好,那就叫妳妹妹﹐花花、仔仔,你們以後要對妹妹好一點知道嗎?人家可是女孩喔!」她將小黃狗放下來,一一告誡,「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大家要相親相愛,不准吵架、打架。」

  衛泱握緊拳頭,渾身不住的打顫,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的四肢百骸搖成滿地碎骨。

  「妳認真聽朕說話行不行?」他受不了了。

  「可以呀!」她笑答,她一向很好商量的。

  他喘著大氣,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申吟,「為什麼?為什麼偏偏遇上妳?」誰都好,就是不要這個秀逗公主。

  北貞不知何時坐到他身側,自顧自的說:「嗯,應該是上天的旨意吧!」如果他們沒有停下來避雨,就不會撿到妹妹了,這不是上天的安排是什麼?

  「是嗎?」衛泱將臉埋在掌中,譏刺的應了聲。

  她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既然老天爺這麼安排,必然有祂的用意,你應該感恩才對。」

  「感恩?」他的俊臉霎時扭曲成一團麻糬。天啊!誰來殺了他?

  當衛泱重新踏在霍春吉裡的土地上,大有劫後余生的感覺,雖然早已認為這趟任務不會太輕松,可是,卻沒料到會比想象中的還要困難。他對天發誓﹐等拿到九轉續命丹,便要以最快的速度將人丟回給天朝皇帝,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她了。

  因為不想過於招搖,風塵僕僕的馬車從秘密信道進了王城。

  「四公主,妳可以起來了。」衛泱用冷淡的口吻叫道。

  北貞全然不管公主的形象,倒在木板上睡得又沉又香,嫣紅的小口還半開著,只差沒打呼,兩只小手還微微的掄起粉拳,像小嬰兒似的放在胸口上,那麼安心自在,壓根沒有身為肉票的自覺。

  他必須用盡全身的每一寸自制力,才沒有扣住她的肩頭,將她從甜睡中搖醒。

  「王上請下車。」魯塔已在外面候著了。

  怨氣可從衛泱緊擰的眉頭看出端倪。

  哼!她睡得真甜,反倒他這個綁匪即使累了、困了,卻仍得坐著打盹,因為絕大部分的位置,全讓她及那一群畜生給占據了,天理何在?

  衛泱黑著一張俊臉鑽了出去後吩咐,「魯塔,把人叫醒,然後送到綠蕪院,另外派人把守,不准讓任何人接近!」那兒是歷代王上囚禁不聽話的妃子所在,為了不讓太多人知道北貞的存在,只有那兒最安全。

  「是。」

  說完,衛泱就先趕往後宮探望母後的病情。算算日子,天朝皇帝應該已經收到信,接下來就是等對方的消息。

  「四公主、四公主。」魯塔伸長手臂推了推北貞的肩頭,她還在睡,倒是窩在她身邊的小黃狗和小豬仔都醒了。「呃,我沒有惡意,你們不要咬我。」

  小黃狗懶懶的看他一眼,然後用舌頭幫北貞洗臉,逗得她直發笑,「咯咯……妹妹,會癢。」

  他吁了口氣,「四公主,我們已經到王城了,快起來。」

  小豬仔也用鼻子頂了頂她,似乎也是在叫她起床。

  「這麼快就到北巖國了。」北貞睡意全消,乒乒乓乓的沖下馬車,打量這座豪邁峥嵘,又極具北國特色的城池。「衛泱呢?」

  魯塔窒了窒,「王上有點事要辦。」

  「那你帶我去找他。」她回到馬車上,先將小豬仔抱出來,然後一手提著小鐵籠子,另一邊再用腋下夾著小黃狗躍下來,「仔仔,我們去找衛泱,你要跟好喔!」

  他不置可否,領著她往綠蕪院的方向走去。

  「母後的情況如何?」衛泱問這段日子留守在寧壽宮的老太醫。

  老太醫小心斟酌著字句,「不好也不壞,不過,老臣以為這未嘗不是好事。」

  「她的病一天不好,朕就一天無法安心,現在要是有九轉續命丹該有多好。」到底還要等多久?萬一母後撐不下去,就是拿到了又有什麼用。

  「老臣會盡量以最好的藥材暫時護住皇太後的元氣,直到王上拿到九轉續命丹,只是,拖得太久,怕皇太後的身子挺不祝」老太醫的聲量越來越小,就怕他不愛聽。

  這番話說得衛泱的心彷佛掉進冰窖中。

  事到如今,只有寄望天朝皇帝盡速同意用九轉續命丹來交換四公主,不然……他實在不敢再往下想。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18 AM     標題: 第四章

  三日後

  「王上,根據探子回報,天朝皇帝對於我們提出的條件似乎沒有反應。」魯塔神色凝重的來到御書房,將得到的消息禀報給衛泱知情。

  衛泱擰起濃眉,「你確定他有收到朕寫的信?」

  「微臣安排的人確實已將信透過管道呈上去了。」魯塔信誓旦旦的說。

  「難不成他不在乎親生女兒的性命?」

  魯塔也百般不解,「不可能。微臣打聽得很清楚,這四位公主可以說是天朝皇帝的心頭肉,也是他最愛的皇後為他所生的孩子,不可能無動於衷。」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衛泱眼光倏地冷凝﹐沉聲道:「他不相信朕真的抓到他的女兒,以為只是個惡作劇,看來朕只有使出非常手段來證明給他看。」

  「王上打算怎麼證明?」魯塔聽了,惴惴不安的問。

  「很簡單。」衛泱把心一橫,強迫自己變成冰冷無情的劊子手。「現在就去剪下她一截頭發,然後派人送去給天朝皇帝,若是再不答應,下次會是她的手指,一天不答應就砍一根,看他交不交出來!」

  魯塔倒一抽口冷氣。雖然四公主是用來交換九轉續命丹的人質,對他們來說,皇太後的命比她來得重要多了,可是,用這麼殘酷的手段來對付一個稚嫩天真的小姑娘,即使是看慣了血腥的他也委實不忍心。

  「朕不能讓母後再昏迷下去,萬一她永遠睜不開眼睛,朕豈不是不孝?」這話是在說服魯塔,也在說服他自己。

  「微臣明白,微臣馬上就去辦。」

  衛泱背對著魯塔,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才卸下冷漠的面具。或許他的外表令人難以親近,但並不表示他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四公主盡管幾番讓他差點抓狂,畢竟他還沒殘忍到拿個小姑娘開刀,但是為了救人,他只得硬起心腸。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魯塔已經完成任務前來復命。

  「王上﹐這是您要的東西。」他將一方帕子在桌上攤了開來,赫然是一大緒約莫五寸長的如緞青絲,遠超出他要的分量。

  他心頭一震,「她沒說什麼?」頭發對女子來說何其重要,剪下這麼多,恐怕讓她哭得像個淚人兒。衛泱刻意忽視心裡的不捨,免得影響了自己的決定。

  魯塔失笑,「微臣只跟四公主想跟她借點頭發來用用,她就很大方的剪下一大把給微臣,眼皮連眨都沒眨一下。」

  「嘎?」

  怎麼反應跟他想的都不一樣?

  不過,這也難怪了,這個四公主的腦袋裡裝的東西本來就與眾不同。

  「四公主知道是王上要的,什麼也沒問就給微臣了,還說……」

  衛泱沒有察覺自己的口氣有些焦急的問:「她還說了什麼?」

  「四公主問微臣,王上什麼時候才會去看她,她很想念您。」魯塔照實說。

  他臉上閃過一抹異彩,不過,快得讓人以為看錯了。「她到現在還搞不清自己的身分,朕為什麼要去看她?別忘了,她是人質,只要讓她別餓著,就算仁至義盡了。」

  魯塔有些於心不忍,「可是……」

  「別再提她了,朕現在只擔心母後的身體,迅速將東西和信送到天朝皇帝手上,這次非讓他主動跟我們交涉不可。」

  「微臣遵旨。」

  琳琅宮裡,集美艷、驕蠻於一身的伊黛兒在寢宮內來回踱步,為剛得到的訊息焦躁不安。「王兄竟然在綠蕪院裡藏了個女人,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公主,王上就算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也沒人敢吭一聲,有女人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說話的希娜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谷貌中等,輪廓分明,白皙的皮膚是怒族人專有的特征。

  「姨娘,人家就是不准嘛!」伊黛兒占有欲旺盛的嗔道:「王兄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要看到他被其它女人給獨占了。」

  希娜難掩臉上的訝異之色,「姨娘知道王上是個出色的男人,可是,他畢竟是妳的兄長,早晚都要立後的。」

  她驕縱的大吼,「我不要、我不要!」

  「公主!」

  伊黛兒氣紅了眼,咬著下唇埋怨,「為什麼我和王兄是兄妹?如果我們不是兄妹,那我就有可能是未來的王後了,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寧可不要當什麼公主。」

  「公主,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妳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希娜面露憂色的牽著她坐下,「將來王上會幫妳選一位條件優秀的驸馬,一旦嫁了人,這種崇拜的心情便會消失了,妳……」

  「我不要什麼驸馬,天底下的男人都比不上王兄,我只要他。」她驚世駭俗的話嚇壞了希娜。

  「公主,妳別胡說!」

  「我才沒有胡說,我就是愛王兄,誰敢把他搶走,我就要她死無葬身之地。」伊黛兒眼露凶光。

  希娜臉色蒼白的捂著胸口,彷佛看到了死去的親姊姊,她也曾露出這種可怕駭人的表情,所以才會犯下大錯,不!她不能眼睜睜的看外甥女也走上同樣的不歸路。

  「公主,妳還小,還不懂男女之間真正的感情,現在妳對王上的情意只是單純的崇拜,不是真愛。」

  伊黛兒綻出一朵看似妩媚,卻帶劇毒的笑花,「我說是就是,我愛王兄,他只能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他。」

  她臉色微白,試著勸她,「公主……」

  「姨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妳不用替我操心。」伊黛兒姿態優雅高傲的起身,擺出公主的架式,「現在我要去綠蕪院,親眼看看那狐狸精長得什麼模樣。」

  希娜撩起裙襬趕緊跟上,「可是王上有令,不准任何人踏進綠蕪院一步。」

  「我是公主,誰敢攔我?」伊黛兒昂起精致的下巴,傲慢的跨出門檻,卻在外頭險些和人相撞。「哎呀!你沒長眼睛啊?」

  畏縮的老花匠低垂著灰白的頭顱,兩手緊捧著盆栽,「對不起,公主,奴才沒看見妳,有沒有撞到妳?」

  「這裡是你待的地方嗎?下人有下人該去的地方,不要在這裡污了本公主的眼睛。」伊黛兒柳眉倒豎的嬌斥,「別以為你是姨娘介紹進來的人,要是惹火了本宮,一樣有你好看,還不閃到一邊去!」

  老花匠連頭都不敢抬,連聲應道:「是、是。」

  「哼!」不悅的冷嗤一聲,伊黛兒才扭腰擺臀的走開。

  希娜見她走遠了,才壓低嗓子和老花匠說:「不是叫你不要靠近這裡嗎?你怎麼老是不聽,要是真惹公主不高興,執意要趕你出宮,連我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老花匠頻頻點頭,「只是,我看這盆月下美人居然在白天開花,心裡太高興,想拿來給公主看,沒想到反而……」

  她輕歎了口氣,「唉!我看你的心意全白費了,公主壓根對這些花花草草沒興趣,你送再美、再稀有的花來,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老花匠眼中泛出淚光,「沒關系、沒關系,只要我親手栽種的花能夠代替我陪伴在她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有時候在想,當初帶你進宮來的決定是對還是錯﹐萬一讓人發現……」

  「不會的、不會的,我就是死也不會把秘密說出來。」老花匠誠惶誠恐的望著她,「我不能害她變成一無所有,只要能遠遠的看著她,知道她過得幸福就夠了,我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露出一絲苦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還得去阻止公主闖下大禍,以後你自己小心點。」

  「我知道,我會的。」老花匠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想起另一名身形和她相似,卻是艷冠群芳、滿腹心機的女子,也想起那銷魂的一夜……

  「哈啾!」北貞陡地打了個噴嚏。

  她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子,「花花,你看是不是有人在想我?該不會是皇帝阿爹,他現在終於知道我的好處,沒有我在身邊逗他開心,一定很寂寞。」

  小白鼠睨她一眼,隨她去作白日夢,低頭繼續啃牠最愛吃的核桃糕。

  「仔仔、妹妹,你們說呢?」北貞看大家都無精打采,想說些什麼活絡氣氛,忽而彈了下手指,「對了!該不會是衛泱……不對呀!他要是想我的話,直接到這裡找我就好,為什麼都這麼多天過去了,還不見他的人影?」

  其它兩個盟友則一語不發,懶洋洋的趴在地上打瞌睡,既然沒事,也沒地方可去,就只有睡覺了。

  北貞像洩了氣的皮球,也跟著坐在地板上,兩手抱住雙腿,將下巴抵在膝上,口中嘀嘀咕咕,「衛泱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裡?我又不會逃走,唉!好無聊喔!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出去?」

  「汪!」小黃狗彷佛聽見什麼,對著門口吠了兩聲,「汪汪!」

  她也順著牠的視線看去,「有人來了嗎?」

  「……公主,請別讓奴才們為難。」慌張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伊黛兒驕橫的斥罵,「你們這些該死的狗奴才﹐還不快點讓開!不然本宮叫人砍了你們的腦袋!」

  「公主,王上有令,誰也不許進綠蕪院。」看守的侍衛急得快哭了。

  「連本宮都不行嗎?王兄要是怪罪下來,自有本宮頂著,全都給我閃開!」隨著嬌斥,腳步聲已經來到房門外。

  北貞吐了下粉舌,「哇~~這位公主好大的架子,聽起來好象挺嚇人的,看來她是來找晦氣的,你們也要小心點。」

  「呀!」的一聲,伊黛兒嬌娆的體態赫然出現在眼簾,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就連瞎子都感覺得出來。

  「妳就是王兄帶回來的女人?」一雙犀利的美目准確的盯住蹲坐在地上的小美人,死也不肯承認對方的確頗有姿色,足以讓男人多看兩眼。「看來也不怎麼樣!見到本宮,還不下跪請安?」

  北貞伸出一指比著自己,「我?」兩人平平都是公主,身分平等,她為什麼要下跪?沒道理嘛!

  伊黛兒瞇起森然的美眸,「這裡除了妳還有誰?」

  「當然有了,花花、仔仔、妹妹,你們真沒禮貌,趕快跟人家打招呼,不然會被人誤解我們沒家教。」

  「妳在說什……啊!」伊黛兒的眼角一瞟,這才發現還有「其它人」在場,瞬間兩眼瞪得好大,身子本能的踉跄一退,顫巍巍的喊道:「天啊!一定是我、我看錯了……」

  北貞兩手往腰上一扠,佯怒的說:「花花,不行這樣喔!你可是他們的老大,要做個好榜樣,快打聲招呼。」

  「吱吱。」小白鼠心不甘情不願的移動腳步,反而把伊黛兒嚇得臉色慘白,頻頻向後退,婀娜的嬌軀抖得像片落葉。

  伊黛兒明顯的驚嚇過度,聲音都卡住了。「老、老鼠……有、有老鼠……」

  干嘛怕成那個樣子,牠又不會咬人。小白鼠不滿的瞪她。

  「牠、牠在瞪、瞪我。」這下伊黛兒抖得更厲害了。

  小豬仔這時也緩緩移動笨重的身軀,一步步朝她走過去。

  「礙…還有豬、豬……不要、不要過來……救、救命……」這一定是噩夢,不是真的。

  「我有幫仔仔洗過澡了,牠的身上不會臭臭的,妳不要擔心會弄髒妳的衣裳。」北貞好意的提醒她,「不信妳可以聞聞看,我不會騙妳的。」

  「我、我……」伊黛兒覺得眼前金星亂竄,腦部開始缺氧,連逃走的力氣都使不上來。「救、救命……」

  小黃狗則踩著輕快的腳步晃到她腳邊,用鼻子嗅了嗅後叫道:「汪汪。」

  北貞立刻板起小臉,搖晃幾下食指,「不行喔!妹妹,鞋子不能吃,不然會吃壞肚子,再忍一忍,等一會兒就有飯吃了。」

  「汪汪。」小黃狗一口咬住伊黛兒的裙角,讓最討厭動物的她只能全身僵硬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妹妹,妳真是太頑皮了,快過來這裡……」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砰!」一聲,北貞低呼,眼捷手快的撲上去搶救小黃狗,免得被壓死,然後才有時間去探視嚇昏過去的人兒。「她是怎麼了?」

  小白鼠也好奇的跳到伊黛兒身上察看,「吱吱。」

  「她看起來不像生病的樣子。」北貞不急著叫人幫忙,反而蹲下來打量她,「仔仔,你說呢?」末了,還伸手戳了戳伊黛兒豐腴的臉頰。

  希娜不放心的尋了來,「公主……」

  「又有人來了。」哈,今天真熱鬧!

  「公主,趁王上還不知道,我們快……」才跨進門,希娜的聲音便戛然停止,驚愕了兩秒,「公主──」立刻奔上前將伊黛兒從地上扶起來後,指責的怒視北貞,「妳把我家公主怎麼了?」

  北貞還不算太笨,懂得在這時候撇清關系。「我什麼也沒做,是她自己無緣無故倒下來睡覺,可能覺得地板比較涼快,又不是我叫她這麼做的。」真的跟她無關。

  希娜愣了愣,隨即斥責,「妳、妳腦子有問題是不是?公主昏倒了,不趕快叫人來幫忙,還在這邊看戲,妳存的是什麼心?」

  「嗯……讓我想一想。」太深奧的問題對她來說有點難度。

  希娜看她的眼神好象在說「妳是白癡嗎」。

  「來人!公主昏倒了──」沒關系,這筆帳先記著。

  太要思是夔族的古語,翻成現今的漢語便是太陽,而歷任北巖國的王上便是太陽之子轉世。

  太要思殿是衛泱的寢宮,也許它的防衛算不上是天羅地網,不過,想侵入其中也絕非易事,有侍衛隊層層把關,號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不過,就在寅夜時分,整座王城從喧騰的白日歸於寧靜之際──

  「吱吱。」小白鼠靈活矯健的身手閃電般的穿越重重關卡,為了疼愛她的主人,牠必須找到救兵。

  那個男人到底在哪座寢殿?只有他才救得了主人。

  主人,等等我!

  小白鼠冒著可能被人撲殺的危險,不斷拚命的跑著。

  要不是牠的身子最小,不易被發現,這趟尋人的任務應該交給妹妹,牠的鼻子最靈,絕對聞得出那個叫衛泱的男人在什麼地方。

  咦?前面的戒備好森嚴喔!

  牠聰明的隱身在暗處﹐等待最好的時機潛進去察看。

  小心、再小心……終於溜到門口了,可是房門卻緊閉著,就算身子縮得再小也進不去……等等,裡頭有人要出來了。

  「王上睡了,你們好好把守。」內侍順手帶上房門,沒瞧見一個小小的白影倏地鑽了進去。

  呼!好險,總算順利的溜進來了。小白鼠抬起頭觀察四周的環境,步步為營的沿著牆壁往內室而去。

  當牠來到一座雕著龍紋的檀木制大床前,縱身一躍,四肢緊緊的抓住帳幔,然後往上攀爬,最後跳到隆起的龍床上,心中不斷祈禱自己沒找錯人。

  「吱吱……」找到了!見到睡在床上的人正是牠找了整晚的對象,小白鼠欣喜若狂的又跳又叫。

  才剛睡下沒多久的衛泱輕蹙下眉頭,以為自己得了幻聽,居然聽見老鼠的叫聲,不由得嘴角泛出苦笑。他的寢殿裡從沒見過老鼠,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聽錯了。

  「吱吱。」小白鼠用前肢抓了抓他的下巴,想把他叫醒。

  衛泱眉頭皺得更緊。他的幻聽越來越嚴重,居然一直聽到老鼠的叫聲,吵得他不得安寧,既然睡不著,干脆起來看點書好了。

  他倏地掀開眼睑,只見一團小小的黑影蹦到他的鼻子上,和他大眼瞪小眼,讓他的心跳驟然停擺。

  不是幻聽,真的有老鼠在他的「眼前」,嚇得他大叫一聲,「哇啊!」

  甫定下神,衛泱深深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汗顏,好歹他也是個大男人﹐又是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只老鼠嚇得失聲驚叫,真是太丟臉了!可是,他就是克制不了心中的恐懼。

  可他一叫出聲,下一刻,駐守在外的侍衛馬上破門而入。

  「王上,刺客在哪、刺客在哪?」

  縮在龍床最角落的衛泱努力克服懼意,一臉狼狽的輕咳,「咳……沒、沒有刺客,朕只是作了噩夢,你們下去吧!」

  「是。」侍衛松了口氣,恭敬的退了出去。

  躲在床下的小白鼠又蹦跳出來,「吱吱。」

  衛泱支額低歎,「你跑來這兒干什麼?」總有一天,他會被牠嚇死。

  「吱吱。」快救我的主人!

  他惡言相向,「你再不走,別怪朕對你不客氣。」

  小白鼠毫無畏懼,對著他又是一陣吱吱叫。

  「好吧!你到底想干什麼?光會吱吱叫,朕怎麼會聽得懂?」霍地,衛泱朝上翻了個白眼,「天!朕居然跟只老鼠說起話來。」

  「吱吱。」快跟我來!

  衛泱見小白鼠往門口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他,似乎要他跟著牠走。

  「朕八成也瘋了。」他無奈的搖搖頭,「朕跟你去就是了,不過,下次你再敢亂闖朕的寢宮,朕非賜你個死罪不可。」

  「吱吱。」你這個人類真啰唆,救人要緊!

  衛泱並不感到意外自己會來到綠蕪院,小白鼠回頭見他停下腳步,又吱吱叫個沒完,似乎在催促他動作快點。

  不知該氣還是該笑,衛泱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畜生使喚的一天。

  「參見王上。」見他深夜來訪,幾名侍衛一臉惶恐的上前行禮。

  「免禮。」衛泱不茍言笑的問:「裡頭情形如何?」

  其中一人代表回答。「回王上的話,裡頭的姑娘相當配合﹐這幾天都不曾踏出房間一步。」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北貞的真實身分。

  衛泱嚴肅的颔首,「嗯,那就好。」這樣應該沒問題才對,害他剛剛還緊張了一下下,以為她出事了。

  「吱吱。」小白鼠又叫了兩聲。

  他兩條眉峰擰成怪異的結,「朕進去一下,你們在外頭守著。」

  「奴才遵旨。」誰也不敢多問王上進去干什麼。

  小白鼠見他再度移動腳步,連忙往屋裡狂奔,心中慶幸自己不辱使命,把救兵帶來了。

  「吱吱。」主人有救了!

  「汪汪。」小黃狗含著淚光出來迎接衛泱的到來,甚至咬著他的袍襬,死命的要往屋裡拉。「汪汪。」

  衛泱簡直被這些畜生打敗了。「朕走就是了,別咬。」

  「唔……嗚……」蓦地,一聲嬌細的啜泣聲震碎了他的不悅。他胸口像被鐵槌撞了一下,三步並成兩步的越過花廳與內室之間的屏風,見到的竟是頹然瑟縮在床上,兩手抱著肚子申吟的北貞。

  「四公主!」這次他的胸腔狠命的糾結成一團。

  北貞聽見他的呼叫,困難的睜開眼,扯了扯微白的唇角,「衛泱,你來看我了,我等了你好幾天……」

  「妳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衛泱氣極的吼道。

  她一臉委屈,「我沒有啊!」聽他的口氣好象是她故意的。

  「還敢說沒有!」他聲量又拔高了幾度,也不曉得自己在氣什麼。「妳哪裡不舒服?肚子嗎?」

  「嗯,肚子好痛……」

  衛泱氣得胃都打結了,既心疼又生氣。「都痛成這樣,怎麼不叫人呢?」

  「可是,仔仔說他們都是、是壞人,想要害我……」

  他低吼,「妳在胡扯什麼東西?他們為什麼要害妳?」

  「可是仔仔說……」

  「朕才不管那頭該死的豬說了些什麼,妳晚上都吃了什麼東西,該不會吃壞肚子了?」他研究著她發病的症狀。「妳的晚膳呢?」

  小白鼠早已跳上桌子,「吱吱。」凶手就在這裡。

  「就在那裡。」北貞噙著楚楚可憐的淚光,朝桌子努了努嘴。

  衛泱起身來到桌前,端起菜嗅了一下,差點連自己肚裡的晚膳都吐出來,震怒的大吼,「該死!誰讓妳吃這些馊食的?朕要把他們的腦袋砍了!」

  她強忍著腹部的絞痛,「什、什麼是馊食?」

  「就是壞掉的食物,妳是白癡嗎?難道妳一點都聞不出來?居然還傻乎乎的把它們吃了,肚子不痛死才怪。」

  「可是,人家又沒吃過,還以為這是你們北巖國的特別料理,不吃就太失禮了……」在一記狠狠的冷光下,她縮了縮肩膀,把小嘴閉上。

  衛泱頓時太陽穴的青筋爆凸,把滿肚子的怒氣出在三只畜生身上。

  「你們是怎麼照顧她的?居然不會阻止她吃那些馊食,枉費她救了你們,這是你們對待恩人的方式嗎?」他才不管牠們究竟聽不聽得懂人話,先罵了再說。

  一鼠一狗一豬就這麼排成一列,垂著頭乖乖聽訓。

  北貞痛得額頭直冒冷汗,還捧著肚子下床,跪下來抱住牠們,不希望因自己的疏忽而讓同伴無端挨罵。「你不要罵牠們嘛!其實仔仔有跟我說,是、是我自己不相信……」

  「妳比豬還笨!」他抓狂的吼道。

  她扁起小嘴,眼淚唏哩嘩啦的往下掉,「嗚……人家就是白癡、是笨蛋嘛!」雖然在宮裡大家都在背後說她是秀逗公主,她原本是不太在意,可是老是被人家這麼罵,就是泥人也有土性,會生氣也是正常現象。

  衛泱抹了下鐵青的俊臉,在她的眼淚攻勢下,懑憤的情緒漸漸沉澱……

  去他的內斂、冷靜,遇上這個秀逗公主,他徹底被打敗了。

  「唉!」衛泱揉了揉繃緊的眉心,霍地起身,高大的身形狂卷到門口。

  「來人!傳太醫。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19 AM     標題: 第五章

  「參見公主。」御書房外響起侍衛的吆喝。

  伊黛兒聽見王上召見,特地盛裝打扮,後面跟著希娜和兩名宮女,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來。「免禮了。」今天她心情好,也沒空找碴。

  她忽然在門口站定,轉身問道:「姨娘,我臉上的妝沒糊吧?」

  「沒有。」希娜笑說。

  「難得王兄召見我,可不能丟臉。」伊黛兒整了整身上的衣飾,綻起媚如春花的笑意,這才推門進屋,可是走不到兩步,就感覺到屋內氣氛不對,讓她嘴邊的艷笑僵了一下,「王兄找我?」

  坐在桌案後批奏章的衛泱冷冷的揚首,「朕為什麼找妳,妳應該心裡有數。」

  她很快的觑了希娜一眼,心中有了警覺。「我猜不到。」

  衛泱神色冷峻睨著她,「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妳會不知道?」

  「王兄到底在發什麼脾氣,人家真的猜不出來嘛!」伊黛兒嬌嗔的繞過桌案,撒嬌使媚的輕扯他的臂膀,「人家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別拉拉扯扯的,不象話!」他漠然的拂開她妖娆的纖臂,對她這種不合宜的舉止相當不以為然。

  伊黛兒噘起朱唇,悻悻然的放開他。

  「既然妳不肯老實的承認,那朕就直說了。」衛泱的口氣轉為深沉的警告,眼神緊盯著她,「住在綠蕪院的那位姑娘妳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再有下一次,朕不管妳是誰,一律嚴辦。」

  她艷眸怒睜,「她憑什麼?」

  「憑她是朕帶回來的客人,除了朕,沒有人可以動她一根寒毛。」

  「難道她真的是王兄的女人?」

  衛泱眼光一沉,「朕不需要跟妳解釋。」

  「她到底哪一點好?」伊黛兒妒火中燒的嬌嚷,「王兄,像那種低下的貨色根本配不上你,而且她、她還養了一些髒骯惡心的動物,還把牠們當人一樣看待,我看她根本是腦筋有問題。」

  他憤怒地用力拍桌,整個人暴跳而起。「夠了!她的事不需要妳費心,妳只要管好妳自己就好﹐若再一意孤行,用更惡毒的手段對付她,朕絕對不輕饒。」

  「王兄,你真的被她迷住了是不是?她憑哪一點讓你為她著迷?」不,王兄是她的,誰都不能跟她搶。

  希娜情急的拉住她勸道:「公主,別說了!」

  「不,我要說!」伊黛兒氣憤地甩開她,「王兄,你把她藏在綠蕪院,就代表你很重視她,這是從沒有過的事,你愛上她了是不是?」

  「公主,這事不是妳可以管的,我們先回琳琅宮去。」眼看王上的臉色益發難看,希娜只得大聲的制止。

  伊黛兒紅著眼眶嬌吼,「我不回去!」

  「伊黛兒,妳再無理取鬧,別怪朕不念兄妹之情。」衛泱被她逼問得有些老羞成怒。

  「我不要王兄被其它女人搶走!」她撲倒在他胸前,嘤嘤低泣,「王兄,她有什麼好?難道我就比不上她嗎?」

  衛泱猛地扣緊她的肩頭,將她拉開,「妳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伊黛兒再度撲上去,收緊藕臂,摟著他不放,「沒有人可以把你搶走,在這世上只有我才配得上王兄。」

  希娜驚慌失措的趕緊打圓場,「王上,公主只是太依賴您了,才會一時之間無法適應﹐等過一陣子就會好了。」

  他無視她的糾纏不清,將她推離自己好幾尺遠,「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該說出這種違背倫常的話。伊黛兒,朕命妳待在琳琅宮內反省,沒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房門一步!」

  她放聲嘶吼,「王兄,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真的好喜歡你,我不要當你的妹妹。」

  啪!一記不輕不重的耳光將伊黛兒的艷容給打歪了。

  「來人!送公主回宮。」衛泱冷著一張臉喝道。

  伊黛兒捂著烙上指痕的臉頰,恨恨地瞪著他,「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就為了那個秀逗公主,王兄竟然捨得打我?」

  「公主,別說了,跟姨娘回去。」希娜含著淚勸說,是自己太忽略了,才會讓她的感情走向一條不歸路。

  她又妒又恨的冷笑,「有本事的話,王兄就殺了我,不然我不會讓任何女人奪走你!上次用馊食只是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下次可沒那麼簡單。」凡是妄想接近王兄的女入,一概都是她的敵人。

  此刻衛泱的眼光令人發冷。「把她帶走!」

  「別碰我!本公主自己會走。」伊黛兒仰起尖尖的下巴,高傲的退下。

  她絕不會認輸的!即使他們是親兄妹,她也決定愛到底。

  經過太醫緊急的診治,北貞隔天便痊愈了。經過這次突發事故,讓衛泱點頭同意撤消禁令,准許她在王城內自由走動,不過前提是必須在侍衛的陪同下,這算是一種補償吧!

  「天啊!」

  「啊!老鼠──」

  「怎麼連豬也跑出來了,哎呀!真是髒死了。」

  有的宮女尖叫、有的宮女掩鼻,甚至還有昏倒的,只要是北貞一行人經過的地方,人人紛紛走避,還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瞅著他們,讓負責看守的侍衛一臉尴尬,巴不得跟他們保持距離,當作不認識。

  北貞撫著懷中的小黃狗,唇邊的酒窩讓她的笑臉看來更甜。「嘻嘻……你們看她們的樣子好好玩喔!看到我們就叫,可能這就是他們北巖國歡迎客人的方式,真是滿有趣的。」

  趴坐在豬背上的小白鼠也學起人類翻白眼,不知該罵牠這個主人腦筋爬帶,還是個性遲鈍才好。

  「仔仔,你逛得累不累,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睇了一眼又重了好幾斤的小豬仔,她很體貼的問。

  體型在快速膨脹中的小豬仔發出幾聲聽似埋怨的叫聲,讓她咯咯笑了。

  「不是我厚此薄彼,而是你太重了,我實在抱不動,妹妹還小,你就多讓她一點,不然你減肥好了。」她跟牠打商量。

  小豬仔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開什麼玩笑!吃是牠唯一的樂趣,要是沒得吃,生活就沒有樂趣了。

  「這不就得了,我們慢慢逛,要是真累了就說一聲。」北貞自認為很公平。

  「汪汪!」窩在北貞懷中的小黃狗朝左邊的方向叫道。

  北貞順著牠的眼光看去,「咦,那不是前天幫我治肚子疼的太醫嗎?他進宮來是不是表示有人生病了?我們過去問問看好了,順便打聲招呼。」

  其它「牠」當然沒有意見。

  「太醫,你還記得我嗎?」

  老太醫悶笑一聲,「當然記得了。」看著和她形影不離的畜生們,就算他想忘記,恐怕也很難。「姑娘的身子都好了嗎?」

  「嗯,肚子都不疼了,你的藥真有效。」北貞不吝啬給予贊美。

  「謝謝誇獎。」這種小病痛如果再醫不好,他就該去撞牆了。

  她毫無心機的笑問:「太醫進宮來是不是有誰生病了?」

  老太醫面色遲疑,「呃,這……恕我不能說。」

  「這樣啊!後面那座宮殿是誰住的?」北貞換個方式問道。

  「是皇太後……啊!」當他領悟到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北貞嘻嘻一笑,「你好好騙喔!」她難得有聰明表現的時候。

  「呵呵。」老太醫面色如土的干笑兩聲,「姑娘見笑了。」

  「皇太後就是衛泱的母後對不對?她生了什麼病?很嚴重嗎?」看在衛泱對她不錯的份上,她也該關心一下。

  「這……我不能多說,萬一王上怪罪下來,我可承擔不起,告辭了。」老太醫很怕又露了口風,匆匆的走了。

  她低下螓首,征求其它同伴的意見,「我們在這裡作客,理應要去拜訪人家,這才合乎禮數,你們說對不對?」

  只有小白鼠表示反對。

  「為什麼?花花,我們只是去探病而已,不會失禮的,走吧!」

  北貞這突來的舉動,把跟在後頭的侍衛嚇了一大跳,拔腿就追了上來。

  「姑娘,妳要去哪裡?」

  她鼓了鼓腮幫子,輪流看著擋在身前的兩座門神,「當然是去探望皇太後啰!她現在生病,一定很脆弱,更需要有人在身邊安慰陪伴她,我們幾個如果去看她,她一定會很開心。」

  「皇太後如今不省人事,就算姑娘去看她,她也毫無所覺。」侍衛默默的在心裡忖道,要是皇太後人還清醒,只怕也會被這些畜生給嚇得病情加重。

  「有這麼嚴重啊?」北貞憐憫心大起,「那我更應該去看看她才對。」

  侍衛又擋住她的去路,「姑娘,妳真的不能去。」

  「花花,你說該怎麼辦?」她問最聰明的小白鼠。

  小白鼠吱吱的獻計。

  「花花,你說得沒錯。」北貞理直氣壯的仰高鼻端,「衛泱說我可以到處走動,又沒指明什麼地方不准我去,你們阻止我就是抗旨。」

  「嘎?」這下兩個侍衛無話可說了。

  「我們進去吧!」有衛泱的聖旨當靠山,連走路也有風了。兩名侍衛只有摸摸鼻子跟在後面。

  才走到寧壽宮門口,就聞到空氣中有一股濃濃的藥味,可見得病人已經病了好一陣子,用盡了昂貴上好的藥材,依舊沒有好轉的現象。

  「妳是誰?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誰准妳進來的?」中年宮女大聲斥喝。

  北貞往裡頭偷窺一眼,「我們是來探病的。」

  中年宮女趾高氣揚的數落,「探病?妳是什麼身分,有什麼資格來探病?還帶著這些畜生來,到底安的是什麼心?萬一牠們身上有什麼病傳染給皇太後,那還得了。」

  「他們很干淨,才沒有玻」北貞氣沖沖的辯道。

  中年宮女為之氣結,「妳……」

  「汪汪!」不如我們留在這裡,妳一個人進去好了。

  其它兩位同伴也贊成。

  北貞想想這不失是個解決的好辦法,只好彎身將小黃狗放在地上,「那你們乖乖待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出來,不要亂跑喔!」

  「慢著!誰准妳進去的?」中年宮女冷斥一聲,陪同北貞前來的侍衛只好跟她解釋,才讓她勉強的讓開路,仍忍不住嘀咕,「王上到底在想什麼?」

  獲得進入的許可,北貞在眾多宮女疑惑、好奇的注視下,慢慢接近纏綿病榻的皇太後,見她緊閉雙眼,病容微微帶青,伸手到她鼻下一探,確定她還有淺弱的呼吸,否則真要以為已經斷氣了。

  她兀自湊到昏迷的皇太後耳根旁自我介紹,「皇太後,我叫貞兒,我阿爹是天朝的皇帝,雖然平時兩國沒什麼往來,不過,我很喜歡北巖國這個地方﹐等妳病好了,也可以到我們那兒參觀。」

  中年宮女態度冷淡的走了過來,「好了,皇太後需要好好休養,姑娘要是探完了病,就快點離開這兒,別打擾我們做事。」

  北貞絲毫不在意她的無禮,關心的詢問,「皇太後的病連太醫都沒辦法醫治嗎?」

  「這和妳沒關系。」她沒好臉色的回一句。

  北貞歪著螓首想了想,「給我杯茶。」

  「妳……」要不是有王上給這個姑娘撐腰,早就把她趕出去了。中年宮女心裡直犯嘀咕,不過,還是為她倒了杯茶水過來,冷言冷語的趕人。「喝完了就趕快走,我可沒空招呼妳。」

  北貞從衣襟內拉出一條懸掛在纖頸上的銀煉,銀煉下是個可以開啟的精巧墜子,裡頭藏著一顆紅色藥丸。接過茶水,趁著中年宮女轉身交代其它事情時,毫無預警的將藥丸塞進皇太後口中,動作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你們兩個快把她送回去,別讓她……」中年宮女起初只是跩跩的斜睨著她﹐等意識到北貞做了什麼,心髒差點從喉嚨裡蹦出來。「妳干什麼?」

  她右手一揮,只剩一半的茶水灑了出去,瓷杯也摔成了粉碎,不過,北貞已經順利的將藥丸喂進皇太後口中。

  「妳讓皇太後吃了什麼?妳想害死她是不是?」中年宮女發出驚天動地的大叫,「來人!快去請太醫,還有派人速速去請王上來,快!」

  霎時,寢宮裡亂成一團﹐宮女們想讓皇太後催吐出來,但又怕適得其反,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中年宮女凌厲的瞪著北貞,「要是皇太後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小心妳的項上人頭!」轉頭吩咐其它宮女,「好好看著她﹐等王上發落。」

  北貞在好幾雙監視的目光下,不疾不徐的找個座位安置自己﹐等在外面的同伴聽見騷動,也在混亂中溜進來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等待的時間特別難熬。

  「王上駕到。」

  衛泱挺拔的身影宛如一尊憤怒的火神般降臨,夾帶著一團滔天怒焰,讓周圍的一切都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熱力,巴不得躲得越遠越好,免得被火紋身。

  跟在他後頭的老太醫已然汗流浃背,心想,萬一皇太後真有個萬一,他將是第一個被王上賜死的倒霉鬼。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眾人被他爆發的怒氣給震懾住了。

  中年宮女難辭其咎,雙膝一曲,「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

  衛泱頻頻做著深呼吸,才不至於讓自己崩潰。「太醫,快想想辦法。」

  「是、是,老臣盡力而為。」老太醫驚顫的上前為皇太後把脈。

  利眼一瞟,衛泱要開始審問凶手。「人呢?」

  「人在這兒,王上。」中年宮女指著坐在斜對面的北貞,她還一副狀若無事的逗著小黃狗玩,簡直是不知死活。

  衛泱像脫缰的馬兒,臉色駭人的沖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雙肩大聲咆哮,「妳到底喂她吃了什麼東西?」

  「當然是好東西了……喂!你的口水不要噴到我臉上,很髒耶!」她皺起秀氣的眉心出聲抗議。

  他十指掐得更用力了。「什麼東西?快說!」

  北貞因為痛楚,本能的瑟縮一下,嘟著嘴抱怨,「我現在才知道你這個人好ㄌㄨ喔!好東西就是好東西,我又不會害她。」好人真難為啊!

  「妳再不說,朕現在就掐死妳!」衛泱已瀕臨瘋狂。

  她露出為難的神色,「可是,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麼……」

  他氣得伸出手,想掐死她,「妳……」

  「王上!」老太醫發出驚奇的叫聲,「皇太後她……」

  他急急的丟下北貞,「母後怎麼了?」

  「嗯……讓老臣再仔細診斷一次。」為了慎重起見,老太醫又把一次脈,半晌後,面露喜色的抬起頭,「啟奏王上,皇太後的病情有了意外的轉機,脈搏變得比原來的有力。」

  「真的嗎?」衛泱呆愕的問。

  老太醫連連點頭,「沒錯,這真是奇跡,皇太後的手心也漸漸有了暖意,表示氣血開始運行,真是太好了,皇太後有救了。」

  北貞噘著嘴抱怨,「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給她吃的是好東西,你還用口水噴我,哼!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

  衛泱霎時轉怒為喜,心情在短短的時間內大起大落,趕忙拉住她離去的身子,「算朕不對,不該不分青紅皂白的吼妳,可是,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可以讓母後的病情好轉?」

  她認真的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麼,反正是好東西,不管生了什麼病,只要吃了它就會好,比仙丹還靈喔!」

  「那是不是一顆比鮮血還紅的藥丸,差不多這麼一丁點大而已。」老太醫用兩指比了個約莫的大校

  北貞聽了點頭如搗蒜,「對呀!你猜得好准喔!」

  「王上,那就是九轉續命丹,不會錯的。」老太醫心喜的禀告。

  「九轉續命丹?」衛泱怎麼也沒料到他千方百計想得到的東西,居然就在她手中,這樣的結果委實讓人哭笑不得。

  她「哦!」了一聲,「原來那個好東西就叫九什麼丹。」

  衛泱沒好氣的問:「它在妳身上為什麼不早說?」

  「你又沒問我。」北貞回答得理直氣壯。

  「……」他一時語塞。

  「既然已經沒事,我要回去了。」她低頭跟餓得趴在地上不動的小豬仔說:「仔仔,我們去吃東西吧!」

  小豬仔一聽到有得吃,馬上生龍活虎的跳起來,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這麼巧?」魯塔張大嘴巴的樣子有點呆。

  衛泱也同樣啼笑皆非,「就是這麼巧。」

  「那皇太後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整件事情忽然有了大轉變,讓人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衛泱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臉上這才流露出睡眠不足的疲態。「昨夜曾經清醒過一次,不過因為病得太久,身子還很虛,太醫說需要再調養一陣子,但是至少已經穩定下來了。」

  魯塔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那麼王上也可松一口氣了,只是,這也巧合得有些不可思議,您有問過四公主,她身上為什麼剛好帶著九轉續命丹?」

  提到這個問題,衛泱的表情有些古怪,有點像笑,又有點像哭。

  「問過了。」

  「她怎麼說?」

  一聲喟歎逸出他口中。「她說順便。」

  「順、順便?」魯塔怎麼也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衛泱失笑,「沒錯,她說要出宮的時候,心想要帶點盤纏在身上,免得身上沒銀子,吃的、住的都成問題,以她那顆白癡腦袋,會想到這點確實匪夷所思,於是她到國庫逛了一圈,可是,那些金銀珠寶太招搖也太重了,她本身的細軟已經夠多,只怕帶不走,所以決定放棄,就在這時候發現角落裡閒置了兩顆紅色藥丸,跑去問掌管國庫的大臣,才知道它可以治百玻」

  魯塔以常理推斷,「那麼她是擔心在路上生病,才把它帶在身邊,以防萬一啰!」

  「錯了!她可沒你想得那麼聰明。」衛泱搖頭輕歎,「她當時只是看那顆藥丸很小,又不占空間,就順便帶走一顆,根本沒想那麼多。」

  魯塔吃驚地下巴差點脫臼,「就這樣?」

  「千真萬確。」

  「虧我們費盡心思的策畫、布置這次的綁架事件,又怕會引起兩國交戰,不敢聲張,只得偷偷摸摸進行,竟然就這麼讓她給『順便』就解決了。」

  衛泱用輕咳掩飾笑意,「朕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朕也慶幸她順便把九轉續命丹帶走,否則等到天朝皇帝跟我們交涉,恐怕母後已經撐不到那個時候。」

  「這、這真是……」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了解你的意思,現在她救了母後,算是朕的恩人,朕當然不能再把她當人質看待。」

  「王上要送她回去?」

  他怔了怔,似乎沒想到這個問題。

  魯塔謹慎的觀察他臉上每一道細微的表情說:「如果四公主喜歡我們北巖國,或許可以留她再住一段日子,只要王上給天朝皇帝修書一封,說明原委並且鄭重道歉,相信應該可以得到諒解。」

  「朕……知道該怎麼做了。」想到送她走,衛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失落感。

  北貞救了皇太後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的在王城裡傳了開來,真實的身分也曝了光,光是天朝四公主的高貴身分,便贏得朝野上下一致的感激和敬意,光看王上賜予的華服美食、多名隨身伺候的宮女﹐行情在數日之內漲停板,由階下囚一躍成為北巖國的貴賓,衣食住行都有人張羅。

  一早,御膳房就特地做了適合她口味的粥品,讓她吃了胃口大開,當然沒忘記她養的幾只寵物,各個飽餐一頓。

  「哇!好脹,我再也吃不下了。」北貞撫摸鼓鼓的小肚肚,癱在椅背上歎道。

  小白鼠專心的啃著手上的糕點,直到碟子裡全解決掉了,才心滿意足的歇手,懶洋洋的趴在桌上,跟牠主人的表情如出一轍。

  「汪汪!」我也吃飽了。

  長大不少的小黃狗畢竟是個女生,吃東西的模樣比較秀氣,把碗底都舔得一干二淨,還不忘用舌頭清清自己的身體。

  她點頭稱許著,「嗯﹐還是妹妹最乖了﹐花花,你要多學學人家,看你吃得滿桌子都是碎屑,是不是想用來喂螞蟻啊?」

  挨了一頓罵,小白鼠吱吱的為自己餐桌禮儀的錯誤示范辯駁。

  「不要再狡辯了,你每次吃東西都這樣,我已經習慣幫你善後了。」北貞隨意瞄了下吃得唏哩呼噜的小豬仔,不禁咋舌,「仔仔,這麼一大鍋的飯菜全讓你吃光啦?你再不節制點,下次拜拜要用的大豬公可就非你莫屬了。」

  吃飯皇帝大,小豬仔依舊照吃不誤,減肥?以後再說。

  目睹北貞和動物們閒話家常﹐宮女們妳看我、我看妳,不知該當她是瘋子好,還是該佩服她有特異功能。

  「咳咳,四公主既然已經吃過了,奴婢要幫妳梳發,能不能請牠……牠暫時到別的地方去?」膽小的宮女吞咽了下唾沫,緊盯著那只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白鼠,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北貞見她們一個個臉色比紙還白,也不好太為難人家。「花花,你跟仔仔和妹妹先到那邊去一下﹐等弄好了再過來。」

  「謝謝四公主。」幾名宮女這才放膽上前,雖然她們很開心能服侍這位遠道而來的貴賓,不過,卻對她養的寵物相當恐懼。

  「牠們很乖,不會咬人的,妳們不要怕。」她最近老是在重復同樣的話。

  宮女們勉強的笑了笑,「奴、奴婢會學著習慣牠們的存在。」

  打扮完畢,北貞的心早飛出去了。「妳們去忙別的事,我們要到處走走,不必伺候了。」

  「是。」婢女們高興應答,只要不必跟這些動物在一起,她們可是求之不得。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20 AM     標題: 第六章

  「太陽暖呼呼的,曬得人好想睡覺喔!」北貞毫不淑女的仰躺在柔軟的草皮上做日光浴,才曬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打起呵欠。

  不只是她,小豬仔已經早一步去夢周公了,反正吃飽睡、睡飽吃是牠們的專利,不必擔心被人家嘲笑。

  小黃狗和小白鼠則是窩在樹蔭下,享受這寧靜的一刻。

  嗒嗒嗒……是人類的腳步聲。

  察覺有人接近,小黃狗和小白鼠很快的抬頭,確認對方無害,又重新恢復慵懶的姿態,繼續沉浸在大自然的熏陶中。

  「妳在這裡干什麼?」龐大的黑影似笑非笑的問。

  北貞迷迷糊糊的瞇起明眸,看清來人,隨即漾出一抹傻乎乎的笑靥,「衛泱,你要不要一塊來,這裡真的好舒服。」

  他雙臂抱胸,不贊同的對她皺了皺眉,「貴為公主居然躺在這裡,成何體統,再怎麼說,妳也是個姑娘家,這副樣子讓別人瞧見,不會感到難為情嗎?」

  「不會呀!我在宮裡時也常常這麼做,也沒人覺得難為情。」他就是凡事太認真,想太多了。

  衛泱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眼中有些無奈,「朕不是在說別人,而是說妳。」

  「我?我為什麼要難為情?」北貞納悶的表情可愛得不象話。

  「算了!」早料到她會這麼回答,這次好笑的感覺多於氣惱,他似乎已經漸漸習慣她的說話方式。

  「你真的不要試試看嗎?很好玩的,你只要試一次,以後絕對會愛上這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感覺。」她再度引誘他同流合污。

  「不!」衛泱不讓自己被那張無邪的小臉給魅惑了。

  「真可惜,偶爾放縱一下也不錯。」

  衛泱笑著白她一眼,「依朕看妳不是偶爾,而是常常吧?」

  「嘻嘻,讓你猜對了。」她吐了吐香舌笑道。

  「先起來一下,朕有事要跟妳談。」就因為他在這兒,才沒人敢過來,不然她那副揉合了天真和妩媚的嬌態早被人看光光了。

  「這樣也可以談啊!」她已經懶得不想爬起來。

  「嗯哼。」衛泱用力的清了清喉嚨,示意她這裡是誰的地盤,至少得給主人一點面子。

  北貞用那只睜開的眼角斜瞟下了他,「既然你這麼堅持……」

  「朕很堅持。」他正色的說。

  她瞅著他半晌,確定他不是隨便說說,才不情不願的爬起來,並且作勢呼朋引伴。「花花……」

  衛泱才不想讓那幾只畜生在旁邊礙手礙腳的,「不要叫,把牠們留在這裡就好了,朕要和妳『單獨』談談。」他還特別強調那兩個字。

  「沒那麼嚴重吧?」害她有些怕怕的。

  他挑起一眉,表情肅穆,「就是有這麼嚴重。」

  「好吧!我跟你去就是了。」北貞怯生生的跟著衛泱走開,才走了沒幾步,就臉色沉重的回頭,「你們在這裡等我,要是我太久沒回來,要趕快去救我喔!」

  「妳以為朕想做什麼?」衛泱苦笑,她那眼神活像自己是意圖不軌的大壞蛋。

  北貞俏悄的和他保持距離,「就是不知道才怕。」

  「走吧!再扯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他握住她那只綿軟小手,感受到手心細膩的觸覺,讓他一時捨不得放手。

  好不容易有機會擺脫那幾只畜生的糾纏,獨自霸占北貞一個人,衛泱決定要她徹底的把話說清楚。

  在他想著該怎麼起頭時,北貞已經先發問了。

  「你母後的病好些了嗎?」

  衛泱颔首,觑見她發上有片落葉,也沒想太多,伸手幫她撥落下來。「好多了,而且也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想不到那顆九什麼丹這麼神奇﹐還好還好,我順便把它帶出來玩,不然就失去救

  人的機會了。」她慶幸的拍拍胸脯說。

  他冷淡嚴肅的臉孔因她稚氣的舉動而柔和了幾分,「朕要跟妳道謝﹐若沒有九轉續命丹,我母後的病只怕拖不了太久,所以,四公主想要什麼回報盡管開口,只要朕能辦得到,絕不推辭。」

  北貞兩眼亮晶晶,「隨便我說什麼都行?」

  「沒錯。」衛泱大方的許諾。

  「好,那麼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四公主了,直接喊我貞兒就好。」要成為稱職的紅顏禍水,就要先跟他拉近關系,這是花花軍師教她的第一招。

  衛泱先是一愣,「就只有這個要求?」

  「這很重要。」她鄭重的說。

  他露出少見的腼腆,「咳,好,朕以後就直呼妳的名字。」

  「現在就叫。」北貞瞅著他直笑,酒窩倏現。

  「現在?」

  北貞颔了下螓首、「對,現在。」

  「咳咳,呃,貞兒。」衛泱尴尬的叫了她的閨名。

  她的酒窩更深了,眼睛閃閃發亮,「再叫一次。」

  「貞、貞兒。」

  「怎麼樣?並不難對不對?」她得意的笑問。

  衛泱用假咳掩飾臉上的困窘之色,口氣盡量保持自然,「呃,如果妳不介意,歡迎妳在北巖國多住幾天,讓朕盡盡地主之誼。」

  「好啊!」她也還沒打算要走。「還有其它的事嗎?」

  「當然有。」

  「還有什麼?」北貞站累了,干脆坐下來歇歇腳。

  他深深的瞥她一眼,義正辭嚴的說出這次懇談的主要目的。

  「朕之所以把妳帶回北巖國,就是想利用妳逼天朝皇帝交出九轉續命丹,明知這個方法卑劣,不過,卻是當時唯一的辦法,朕承認接近妳的確別有居心,也深感愧疚,如果妳不能原諒朕的所作所為,朕也不會怪妳。」

  北貞聽了非但不以為忤,還反過來安慰他,「現在已經不會了,只要大家習慣了就好。」皇帝阿爹還不是想利用她來完成統一天下的大業。

  「嘎?」他還沒跟上她的思路。

  「不過一點小事,別放在心上。」她用甜孜孜的微笑來撫平他的愧意。

  衛泱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高,否則為什麼還是聽不懂她說的話。「嗯,雖然如此,朕還是會修書一封,然後派使者前往,藉此表達朕的歉意。」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皇帝阿爹要是知道我在北巖國做客,說不定早樂昏頭,你要是再跟他道歉,會讓他那個人太自滿,我還是勸你不要。」她閉上眼皮就可以想象得出那張囂張的臉孔,正坐在龍椅上得意的哈哈大笑。

  他愣愣的點頭,「既然妳這麼說……」

  「聽我的准沒錯。現在你有沒有比較喜歡我了?」她已經夠善解人意了,要是再不喜歡,那她就有大麻煩了。

  天外飛來一句,讓衛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咳咳……妳怎麼突然問這個?」

  天底下哪有姑娘家問男人這種不害躁的問題?

  不過,她本來就不是普通姑娘,不能用平常的眼光來看她。

  北貞見他嗆咳得俊臉都紅了,還好心的幫他拍拍背部,「好些了嗎?要不要我去倒杯水給你?」這樣應該夠溫柔體貼了吧!男人都喜歡吃這一套﹐這是花花軍師教的第二招,再不行,還有第三招、第四招……

  「好、好些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可沒忘記最重要的事。

  衛泱終於止住了咳意,保守的說:「朕、朕並不討厭。」

  「但是,我很喜歡你。」北貞冒出一句驚人的告白,比剛才的話更具震撼力。

  他的胸腔重重的怦動一下。

  身為北巖國的君主,天生擁有一副優越出眾的外表,向來是女子垂涎的目標,各個無不巴望著爬上他的龍床,只要懷了龍種便可入主東宮,不過,她們也只敢用愛慕的眼光表達內心的情意,默默乞求他的愛憐,也沒人敢直接表白,普天之下大概只有她敢這麼做。

  「朕……」他的舌頭打結了。

  北貞只當他是受寵若驚,「不必客氣。」

  他的表情更呆了,只能發出幾聲無意義的短音。「嗯、呃……」

  「好了,國事雖然重要,不過身體更重要,有空就曬曬太陽,有益健康,一回生二回熟嘛!慢慢的你就會習慣了,走。」小手牽住大掌,肩並著肩,往方才來的方向走去。

  等衛泱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當著所有的太監﹐宮女和侍衛的面,忘記繼續維持君王該有的尊貴形象,和北貞一塊徜徉在眼前的碧草藍天中,才知道原來也可以用另一種角度來看自己的國家。

  打從下了早朝,一路跟著衛泱回到御書房,魯塔就發現一件事,而且這件事不只是今天,少說也運續好些個日子。

  「你老盯著朕做什麼?有事奏來。」

  魯塔猶豫了兩秒,回答得很慎重,「王上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

  「朕的心情常常不好嗎?」這話聽來就有語玻

  他惶恐的回答,「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天早朝,王上不只一次發呆,而且好象想到什麼好玩的事,一個人在上頭偷笑,不但微臣注意到了,台下的文武百官恐怕也都瞧見了。」

  衛泱聽了相當訝異,「有嗎?」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微臣可以對天發誓。」

  「也許真的有吧!朕沒留意到。」衛泱眸光一閃,兩三句就把問題帶過,只有自己清楚當時的情況。

  不過,魯塔不是只會領兵打仗的粗人,更不是個木頭,憑著他們多年的私誼,怎可能毫無所覺。

  他心中隱隱不安,「王上的好心情是否和四公主有關?」

  「誰說和她有關?」衛泱矢口否認。

  「王上真的確定不是?」

  他被問得有些惱了,反問:「朕不該有好心情嗎?」

  「王上該不會愛上四公主了?」魯塔不善於拐彎抹角,索性單刀直入。

  「你在質問朕?」他寒著臉。

  魯塔忙不迭躬身作揖,「微臣不敢。」

  「不敢?」衛泱愠怒的斥道:「別以為你跟朕私交甚笃,朕也看重你的統御能力,就可以對朕如此不敬。」

  「王上息怒,微臣只是想提醒王上。」

  他終究不是昏君,不會為了一點小事就降罪他人。「你要提醒朕什麼?」

  「歷代北巖國的王後必須從炎、夏、怒三族中挑選一個,除非四公主願意屈居側妃,否則,只怕會遭到極大的阻礙。」天朝公主的身分何等尊貴,要委屈她當個側室,來自天朝皇帝的壓力就吃不消了。

  衛泱心頭一震,旋即駁斥他的說法。「朕可從來沒說過要立她為後,四公主在北巖國做客,朕不過是盡地主之誼款待她,難道這麼做錯了嗎?」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魯塔誠惶誠恐。

  「那是什麼意思?」他勃然大怒。

  魯塔沉吟一下,「王上……」

  「啟奏王上,奴才有事禀告。」候在外頭的內侍蓦地出聲,也打斷兩人帶點火藥味的談話。

  「進來吧!」衛泱繞到巨大珍貴的檀木桌案後,接過由內侍呈上的書信,看完內容,若有所思的將它折好收妥。

  「王上,是緊急軍情嗎?」

  他不發一語,只將十指交握搭在身前。

  「王上?」魯塔忐忑的問。

  衛泱微揚起頭,口氣沉甸甸的,「信上說怒、炎、夏三大族長已經越過了臥虎力山,預計五天後便會到達王城。」

  「這麼快?」

  「這陣子忙著治母後的病,把這事都給忘了。」他用懊悔的口吻說。

  既然開了頭,魯塔便順勢把話題接下去。

  「這也是微臣剛剛想說的話,凡是北巖國的君王,必須在二十三歲那年大婚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原本皇太後已經挑好選後的日子,但是被這場病給拖了半年多,如今皇太後病體痊愈,三大族長自然就迫不及待的想將族內最貌美優秀的女人獻給王上,好鞏固自己的地位。」

  衛泱瞪了他一眼,「這些朕難道不比你清楚嗎?」

  魯塔干笑兩聲,「微臣當然知道,所以才想提醒王上,三大族長到訪的這段時間,不要和四公主過於親近,以免惹來閒言閒語。」

  「朕為什麼要避嫌?就算三大族長知道了又何妨?」衛泱臉上的不豫之色登時一覽無遺,「貞兒是朕的貴客,他們又能說什麼?」

  都已經親密到直呼名字了,還說沒什麼,分明是口是心非,魯塔心中忖道。

  衛泱冷冷的嗤笑,「哼!三大族長又怎樣?朕還不需要看他們的臉色做事,你也不必操這個心,朕自有分寸。」

  寧壽宮因為皇太後奇跡的病愈,而不再顯得死氣沉沉,伺候的宮女們也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衛泱按照慣例,每天都會前來請安,這是他的一片孝心。「母後今天的氣色不錯,夜裡睡得可還安穩?」

  她輕笑,「哀家已經完全康復,王上不必再操心了,九轉續命丹是祖先們窮極一生,一代又一代所煉成的神秘丹藥,確實具有神效,哀家現在的身體,感覺上又年輕了好幾歲。」

  「聽母後這麼說,兒臣確實安心多了。」

  皇太後掩不住眼中的好奇,「聽說這位天朝公主還在我們這兒做客,有機會的話,哀家想當面謝謝她。」

  「是,兒臣會安排。」衛泱頓了一下,眸底躍動著淡淡的笑意,「不過,她的行為有點與眾不同,說起話來有時會讓人摸不著邊際,希望到時母後不要見怪。」

  他可不希望到時任何「凸槌」的演出,破壞了貞兒在母後心目中的形象……等等,他被自己心中的想法給駭住了。他瘋了嗎?干嘛在意母後對她的印象好不好,他們只是單純的主客關系,不是嗎?

  這下子,皇太後的臉上馬上掠過一抹驚異,「王兒,這還是哀家頭一次聽到你主動幫個姑娘說話﹐莫非你……」

  衛泱冷不防插嘴,撇清浮現在她腦中的任何想象。

  「母後,朕跟她什麼事也沒有。」

  「呿!瞧瞧你緊張的,哀家只是隨便問問罷了。」兒子是她十月懷胎所生,他肚子裡有幾條蛔蟲,她會不清楚嗎?分明是欲蓋彌彰,鐵定有鬼。

  皇太後微挑細長的眉眼,狀似無心的問:「哀家還聽人家說她有個不太好的癖好,喜歡養一些難登大雅之堂的小東西是不是?」

  「貞兒她……她心地善良,又有愛心,就喜歡撿一些可憐的小動物回來養。」衛泱馬上猜到是誰在她面前亂嚼舌根,極不悅的橫了一眼皇太後身邊的中年宮女。「母後別聽信謠言,有些事必須親眼看。」

  她佯裝心有戚戚焉,「你說得倒也沒錯,可是,能讓王兒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她說好話,可見這個貞兒不只是貴客而已。」

  一語中的,衛泱登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王兒,三大族長眼看就要到了,屆時你必須遵從祖訓,從他們帶來的美人中挑出一個當王後,其余兩人為側妃,你若真喜歡這位四公主,也得看看她願不願意屈就、天朝皇帝反不反對,哀家可不希望各族間維持了數百年的和平及傳統,因為她而起了紛爭。」她語重心長的說。

  衛泱很想為自己辯駁,卻發不出聲音。

  「仔仔,你看你又胖了好多,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你連路都走不動了,我決定幫你減肥。」

  聽了北貞自以為是的宣言,小豬仔發出痛苦的哀嚎。人家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還深深的引以為傲,居然嫌棄牠,真是太沒眼光了。

  北貞瞪圓了眼,「你說我沒眼光?不然你自己問花花和妹妹的意見。」

  我是無所謂,小白鼠搔搔耳說。

  「汪汪。」小黃狗的叫聲似乎在說「我最討厭肥豬了」。

  她笑語晏晏的撫慰牠受創的心靈,「你也不要氣餒,從下一餐起,你的伙食就縮減一半,而且吃飽飯後還要運動,相信很快就可以恢復苗條的身材。」

  小豬仔霎時露出驚恐的神情,天哪!讓牠ㄕ了吧!

  「走吧!我們出去散步。」北貞將小白鼠抓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讓牠舒服到全身酥軟的蜷縮在她懷中,讓小黃狗非常嫉妒。「妹妹,妳已經長大,不能老要人家抱。」

  「汪……嗚……」早知道牠就不要長大了。

  「仔仔,怎麼不走了?」她好奇的問。

  小豬仔賴在地上,光聽到食物減半的噩耗,雙腳都軟了,哪還走得動。

  「吱吱。」既然牠不想去,就別理牠了。

  北貞點下螓首,算是接納了小白鼠的意見。「仔仔,那我們走了,你待在這兒看家,午膳送來之前我就回來。」

  當他們一路嘻嘻哈哈的走出綠蕪院,突然發現整座氣勢雄偉的王城似乎在一夜之間忙碌起來,到處都是來回穿梭的人群。

  無論是富女或太監都各司其職,無暇抽空照應她這位遠來的嬌客。

  她咕哝,「大家都好忙,不曉得在忙些什麼?」

  「妳想知道的話,本宮可以告訴妳。」一個夾著示威口吻的女聲自她耳後蹦出來,美目挑釁的瞅著她。

  「原來是妳,好久不見。」是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伊黛兒。

  伊黛兒眼中燃起妒恨之火,「少在這裡跟我攀交情,要不是妳,王兄怎麼會打我,還罰我禁足,這些都是妳害的。」

  「ㄏㄡ~~一定是妳做了什麼壞事對不對?」

  「妳少得意,我告訴妳,妳囂張不了太久了,很快就有人取代妳在我王兄心目中的地位,到時候妳就是想笑也笑不出來了。」她恨聲的嘲諷。

  北貞歪著螓首,好生不解,「想笑也笑不出來是什麼怪病?聽起來怪可怕的,還是早先預防比較好。」

  「妳、妳……」伊黛兒快失去耐性。「妳少在本宮面前裝瘋賣傻,我王兄吃妳這一套,本公主可不吃。」

  「那妳吃哪一套?」北貞一臉納悶。

  伊黛兒幾近抓狂邊緣,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位天朝公主真的神經短路,秀逗到連人家在諷刺她都聽不出來。「本宮再說一遍,我王兄不會娶妳當王後,妳趁早死心吧!」

  她們的談話總算有交集了。

  「我也沒說要當啊!」因為她是來當「禍水」的。

  「這可是妳自己說的。」伊黛兒先是愕然,接著暗喜在心。「算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高攀不上,雖然妳是天朝的公主,不過,瞧妳這愣頭愣腦的模樣,只會害我王兄被人恥笑,還是死心得好。」

  北貞甜甜一笑,「妳真是個好妹妹,這麼替衛泱著想。」

  「那是當然。」她高傲的斜睐北貞,臨走前,還涼涼的丟下警告,「現在妳明白了,我王兄再過不久便要大婚,妳不要老纏著他,不然,到時出丑的可是妳。」

  伊黛兒走了好一會兒,北貞還杵在原地不動,良久後,才指著自己的心髒,「花花,我覺得這裡好象空空的,是不是生病了?」

  「吱吱。」妳不要理那個神氣巴拉的女人說的話。

  她困惑的垂下眼眸,「可是,衛泱以後就要有王後了,那就表示不能再陪我曬太陽,也沒空陪我聊天,花花,我可不可以改當王後,不要當禍水了?」

  小白鼠只能同情的看著她。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21 AM     標題: 第七章

  鑼鼓喧天,慶典的樂聲傳遍王城每個角落。

  滿朝的文武百官為了三大族長的到來,在大戟門列隊表示歡迎,盛況空前,給足了貴客面子。

  頭戴禮冠、身穿皇袍的衛泱伫立在高高的石階上,衣袍上繡著頭上長角、身軀如蛇生鱗的五爪夔龍,讓他看來更為英氣挺拔、威風凜凜,在接受三大族長行跪拜之禮後,一行人便進了壽皇殿向皇太後請安,所有的儀式才算告一段落。

  而在御膳房內,為了應付幾百人的伙食,每道菜色又格外精致講究,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恨不得多出一雙手來,在總管的吆喝催促下,大家只得卯起勁來拚命完成工作,誰也不敢偷懶。

  「動作快點!大家再加把勁。」

  總管急急吼著,要是為三大族長辦的接風宴有個差池,不只是丟官去職這麼簡單而已,說不定還會掉腦袋,這可不能鬧著玩的。

  「水晶肘拼鮑魚已經好了……」

  「鴿蛋拼姜絲牛肉就差一點點……」

  「三鮮蝴蝶海參湯煮好了……」

  「三吃龍江魚可以上了……」

  「松炮掌肉……」

  「翡翠鴛鴦魚翅……」

  「還有母子猴蘑……」

  「快快快!煮好的先送出去。」總管擦著汗水,才剛要松口氣,就聽見有人喊著──

  「誰做那道默林金雞的?」

  一時之間,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總管一口氣霎時梗在喉頭,「你、你們該不會還沒做吧?」

  「咦?小的已經把雞都抓來,正想要殺,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該不會跑了吧?」

  「糟了!默林金雞可是夏族族長最喜歡吃的一道菜,絕對不能少。」總管急得滿頭大汗,倏地眼角瞄到一道鬼祟的人影閃了出去,「誰?」

  十幾雙眼珠子霎時全射向門口。

  「有人偷雞!」

  有人犯罪,罪行登時曝了光。

  總管氣急敗壞的大喊,「你們還不快去把雞抓回來!」

  「快追!」

  「偷雞賊別跑!」

  「呼呼……」北貞抱著從菜刀下救出來的大公雞,嬌喘吁吁的逃出御膳房,可是想到後面還有追兵,不敢停下來稍作休息。

  大公雞受到極大的驚嚇,很不安分的掙扎。「咕咕。」

  「你、你不要怕,我不會讓你被他、他們抓回去的。」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得回頭吆喝其它的『共犯』,「花花、仔仔、妹妹,快跑!」

  「吱吱。」你比烏龜還慢。

  小豬仔發出不滿的叫聲,彷佛在說「有本事就不要騎在我頭上,自己下去跑」。

  「汪汪。」加油!

  「快點!我們只要跑、跑回綠蕪院就安、安全了……哎喲!」北貞口中大嚷著,沒留意到前頭有人,雙方撞了個東倒西歪,更慘的是,受驚過度的大公雞從她手上落跑了。「你別跑啊!快回來,你會被抓回去的。」

  被撞倒的宮女被振翅高叫的大公雞嚇得驚聲尖叫。

  「礙…」哪來的雞?

  大公雞早已分不清方向,一路橫沖直撞,「咕咕。」

  「阿娘喂!」

  「該死!」霎時,驚叫、咒罵聲此起彼落。

  北貞率領著同伴在後面猛追,不太高興自己的好意被曲解了。「我是要救你,不會害你的,你跑錯了,快回來啊!」

  「吱吱。」這下什麼都完了!小白鼠睇著眼前混亂的場景,委實不忍卒睹。

  牠們三只之中,唯有小黃狗的腳力比較好,牠只好拚命的想把闖禍的大公雞揪回來伏首認罪,不然主人會死得很慘的。「汪汪!」牠邊跑邊吠。

  「你們快抓住牠!」北貞不得已只好向侍衛求救。

  十幾名侍衛見狀,馬上機靈的圍成一個圓圈,然後慢慢縮小范圍,各個作勢欲撲上前。

  「咕咕。」大公雞一心一意思只想逃到安全的地方,見到人類要抓牠,求生的本能讓牠奮不顧身的展開攻擊。

  唯恐被牠的嘴啄傷,侍衛們不敢輕舉妄動,互使了眼色,剎那間全部飛撲上去,像叠羅漢似的摔成一團,口中又是申吟,又是咒罵,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公雞從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北貞生氣地跺著小腳,「那麼多人居然抓不到牠,妹妹,換妳去。」

  「汪汪。」臨危受命的小黃狗卯起勁來猛追到底。

  就見雞和狗在前頭跑,一大群人則在後面追,就這麼鬼使神差的跑進了天戟門,亂烘烘的吵鬧聲傳進氣氛莊嚴肅穆的壽皇殿。

  「王兒,外面是怎麼回事?」皇太後正在和三大族長閒話家常,卻被外頭的騷動給干擾了。

  衛泱大感不妙,因為他聽到狗叫聲,在這座王城裡,唯一一條狗就是北貞收養的妹妹,不必猜也知道這場騷動絕對和她脫不了關系。

  他低聲向身邊的內侍交代幾句,然後恢復自制的神態,加入眾人的談話。

  內侍立即前去執行命令,不過,比預期中還快的回來復命。

  「解決了?」衛泱側頭詢問。

  「呃……王上,恕奴才無能,外、外面……」內侍吞吞吐吐的說。

  衛泱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外面到底怎麼了?」

  「王兒,怎麼回事?」皇太後微愠的問。

  他速速起身,「兒臣出去看看。」

  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雞飛狗跳。

  盡管已經做好心理准備,可是,當衛泱看到石階底下的那一幕,所有的自制力便全軍覆沒,連粗話都出口了。

  「天殺的!這是怎麼回事?」他的步伐凝頓在壽皇殿門口。

  被大公雞耍得團團轉的宮女、太監和侍衛赫然發覺自己做了什麼,全部臉色死白的就地跪下,唯獨北貞還忙著抓雞,根本不曉得自己闖下什麼大禍。

  「呼呼……總算抓到你了,你還真會跑。」她渾然不知大難當頭的笑道。

  衛泱用手指爬過一頭沖冠怒發,惡狠狠的瞪著北貞那張燦爛笑顏,一對酒窩讓她看來分外甜蜜可人,可是現在的他眼裡只有團團烈焰。

  「妳在干什麼?」他鐵青著臉,一步步順著石階往下走,說話的口氣好輕卻好駭人。

  她兩手抱著跑累的大公雞,眨著一雙清靈的眼瞳,「對不起,衛泱,因為御膳房的廚子要殺牠,我實在不忍心,就把牠給救出來,只是沒想到牠會到處亂跑……」

  「雞本來就是給人吃的,妳救牠做什麼?」他厲聲質問。

  北貞被他瞪得心裡有些毛毛的,「可是,牠不想被吃掉……所以一直叫救命,我聽到了,實在不能不管……」

  「妳聽得懂雞在叫救命?」衛泱蓦地大吼,「人類怎麼聽得懂動物的語言,妳能不能不要再說這種瘋話了!」他氣得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被他高分貝的吼聲吼得瑟縮一下,「我、我當然聽得懂……」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難道妳想一輩子被當作瘋子嗎?」衛泱握住她的雙肩,用力的搖晃著,搖得她頭都昏了。「朕可以接受妳養這些畜生,但不要跟朕說妳聽得懂牠們在說什麼的瘋話,妳就不能讓自己正常一點嗎?」

  「我、我……」北貞咬著發顫的下唇,淚水在眼眶內打轉,「我是真的聽得懂,你不相信我嗎?」

  衛泱被她氣得快要腦溢血了。「除非朕的腦袋也跟妳一樣秀逗了!」

  「我才沒有秀逗!」她也動了肝火。

  「妳有!」他一口咬定。

  她哽咽的吼了回去,「我沒有!」

  「妳……」衛泱氣炸了。

  他氣她破壞了自己擬定好久的計畫,原想乘機說服三大族長同意改變這次立後的方式,讓其它國家的女子也有機會,這樣北貞成為王後的機率也會高出許多,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居然在這個節骨眼搞出這麼大的禍事來,他該如何幫她擺平這件事?

  萬一母後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別說王後了,恐怕連側妃也不必想,這才是最讓他大為光火的原因。

  為什麼她就不能學得精明點?

  為什麼不能多多體諒他的苦心呢?

  這下他該如何扭轉情勢?

  「王兒?」

  一聲聽似溫和,實則質問意味頗重的輕喚讓他心頭一凜。

  衛泱倏地回頭,果然不出所料,不只皇太後本人,就連三大族長,以及他們帶來的眾家美人都站在高處往下俯睨,早把這團亂局看在眼裡,而且臉上表情各異,有迷惑、嫌棄和輕蔑,在在說明了他們對北貞的看法,讓他心頭的怒火更熾。

  「來人!把四公主送回綠蕪院。」他當機立斷的下旨。

  北貞激動的掙開他的箝制,「我沒有秀逗,你的腦子才有問題……花花、仔仔、妹妹,我們走。」

  他下意識的喚住她,「貞兒!」

  「不要叫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她冷著小臉,頭也不回的走了。

  衛泱瞅著她氣呼呼的嬌小背影,情緒霍地冷靜下來,自覺方才的話說得太沖也太重了,只怕已經傷了她的自尊心;可是,總得有人告訴她,免得她再我行我素,真讓人當瘋子看待。

  他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好,還有他們的未來啊!

  北貞一臉「奧嘟嘟」的回到綠蕪院,心裡還在為衛泱傷人的話而難過。

  「我還以為他相信我,沒想到他也跟別人一樣當我秀逗了。」她紅著眼圈嘟嚷嚎,「為什麼沒有人相信我聽得懂動物講的話?我是真的可以嘛!」

  「吱吱。」小白鼠跳到她的膝上,安慰她幾句。

  她拂去眼睫上的淚珠,抽抽噎噎的說:「花花,沒關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當我是瘋子好了,聽得懂就是聽得懂,我也不想騙人,說謊是不對的……」

  小豬仔似乎也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和小黃狗默契十足的偎在她腳邊,算是給她無言的支持。

  「咕咕。」大公雞誠心的為自己闖的禍道歉。

  向來樂觀的北貞很快的掃去郁悶的心情,「沒關系,這也不能怪你,明明知道今天是大日子,還在那麼多客人面前做出讓衛泱沒面子的事,他生氣也是應該的,不過,他罵我腦袋秀逗就是不對,這個我不能原諒他。」

  所有「人」全都睇著她﹐等待她做出決定。

  「我決定了。」她倏地站起來,「我才不管皇帝阿爹說什麼,這裡一點都不好玩,我們回家去吧!」

  她的決定經過表決,獲得一致的贊同。

  於是北貞很快的整理好細軟,不顧宮女們的慰留,毅然決然的走出綠蕪院,走出王城,不曾回頭,毫無眷戀的離開了衛泱。

  「駕!」快馬像閃電般疾射出城門。

  守城的侍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高高在上的君王彷佛鬼上身般,驅策著胯下的駿馬,華麗尊貴的袍襬乘風飛揚,不過一剎那,便消失在地平線上,神乎其技的騎術看傻了在場十幾雙眼睛。

  在這一刻,他真的嘗到什麼叫做怒急攻心的滋味,就在自己試圖扳回頹勢的重要關鍵之際,居然接到北貞「攜家帶眷」的潛逃出境,讓他丟下賓客,連繁重的龍袍也沒來得及換下,就這麼急急的追出來,他發誓,要跟她好好的「溝通」一下,讓她了解到所謂的人情世故,還有他的用心良苦。

  跶跶的馬蹄聲沿著出城後唯一的道路急馳而去,沒有侍衛護送,更沒有吩咐備妥馬車,又身無分文,只帶了幾只畜生,衛泱實在不曉得她腦袋裡裝的是什麼,心想,依他們的腳程,應該還沒走多遠,希望能追得到。

  情況就跟他預料的一樣,當他瞥見要找的人兒安然無恙的出現在眼前,一顆高掛的心這才松懈下來。

  「貞兒!」衛泱翻下馬背喊道。

  北貞悶悶的睐他一眼,不說一句,轉身就走。

  他一個箭步上前,張開鐵臂由後擁住她,「貞兒,朕為曾經說過的話跟妳道歉,當時朕太心急了,不是故意要罵妳。」

  「你不是在陪客人嗎?」

  衛泱將臉孔埋在她的頸窩處,直到此刻,他才放縱自己的感情,輕啄著那細膩的頸側,「妳都要離開朕了,朕怎麼還有心情陪他們,貞兒,跟朕回去好不好?」

  她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就回答,「不好。」

  「為什麼?」

  「我不想再被當作瘋子。」總歸一句話,就是還記恨著他傷人的話。

  「朕已經向妳道歉了。」他好聲好氣的說。

  北貞扁了下小嘴抱怨,「你還是不相信我。」

  「貞兒,如果妳只是喜歡養一些小動物,朕沒有意見,不過,也不必用這種吊詭的方式,老說聽得懂牠們的話,這樣會引起別人的誤解。」

  「你不信就算了。」她用力推開他﹐氣紅了小臉道:「總有一天,我會找到願意相信我的人,你去找那些要來當你的王後的女人相親相愛好了。」

  衛泱微怔,「妳都知道了?」

  「伊黛兒都跟我說了,她比你好,都不會騙我。」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貞兒,妳先聽我說,朕不是故意瞞著妳,只是想找個適當的時機,是朕沒有顧慮到妳的感受,請妳原諒好嗎?」

  一番的低聲下氣,讓北貞心中的怨氣也消了。

  「不過,我有個條件。」

  「就是有一百個條件,朕也都答應妳。」只要能哄她開心。

  北貞笑眼熠熠的轉身,「這可是你說的喔!」

  「說吧!妳要朕答應什麼?」

  「那你要答應我,就算以後有了王後,也要抽空陪我玩、陪我說話,不必太久,只要一點點的時間就好,我……」聲音倏地不見,她張大黑眸,直勾勾的瞪著那張幾乎和她貼在一塊的俊臉,還有覆在她小口上的柔軟嘴唇。

  現在發生什麼事了?

  不,應該問他在干什麼才對。

  灼燙的舌攫擄著她芳唇內的天地,不容北貞退卻,直到她抑不住的申吟,還滿懷好奇的模仿他舔吮的動作,那青澀的響應讓高大的男性身軀也為之顫抖。

  「汪汪!」羞死人了。

  「吱吱……」那妳就別看。

  「咕咕。」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別妨礙人家。

  只有小豬仔睡得不省人事,錯過這一幕精采的鏡頭。

  「吱吱……」繼續、繼續!

  衛泱眉頭不禁打了個小結,欲求不滿的分開交纏的唇瓣,怒氣騰騰的瞪著這群殺風景的畜生。

  「哼!別以為有貞兒寵著你們,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要是惹毛了朕,朕照樣治你們一個……」

  「不許你對牠們凶!」北貞立刻出聲袒護。

  他有些不是滋味,「貞兒,妳這樣會把牠們一只只寵上了天。」

  「有嗎?我倒覺得是你老愛找牠們麻煩。」她說出心裡話。

  衛泱霎時氣結。

  「咕咕。」大公雞嘲弄似的發出叫聲。

  其它同伴也很配合的加入行列。

  他忽然有一種錯覺,這幾只畜生似乎在譏笑他。

  「別說了,貴客正在等著朕,我們也該回去了。」回去之後,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過,這可關系到自己的終生幸福,非打不可。

  北貞沒有反抗的任他牽著小手,可是,當衛泱要扶她上馬時,問題來了。

  「那花花牠們怎麼辦?」

  他瞪著那幾只同樣引頸張望等待答案的畜生,在心裡咬牙切齒一番才道:「把牠們一塊抱上馬不就得了。」其實,他最想說的是讓牠們自己走回去。

  蝦米?聽見主人這麼回答,駿馬昂起首,發出不平的嘶嘶聲,四肢不停的在原地踩踏,就是不肯安分下來。

  衛泱沒料到一向溫馴的愛馬也有如此躁動不安的時刻,頻頻安撫。

  「你怎麼了?」北貞伸出小手,撫順牠身上的毛發,輕柔的問。

  「嘶……」你們想累死我嗎?乘載兩個大人已經快吃不消了,更別說還有那頭只知道吃和睡的肥豬,那會要我的命。

  她噴笑一聲,「對不起,仔仔的確太重了,也太委屈你了。」

  「妳在說什麼?」

  「我在跟牠說話。」北貞盈盈一笑夭,「衛泱,我不坐了,你幫我抱花花牠們,不然馬兒可受不了。」

  「要我抱牠、牠們?」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嘴角抽搐的說:「想都別想!朕死也不想碰牠們一下。」

  北貞嗔怪的問:「那怎麼辦?我不能丟下牠們不管啊!」

  「唉!朕還能怎麼樣?」衛泱無奈的翻翻白眼,「妳跟牠們一塊坐上馬,朕用走的總行了吧?」

  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衛泱,你好聰明喔!」

  「謝謝。」衛泱笑得很不情願。

  開開心心的將動物們一一抱上馬背,北貞才在衛泱的協助之下坐上去,確定全都坐穩了,衛泱這才認命的牽起缰繩,垂頭喪氣的往回走。

  好歹他也是北巖國的君王,今天卻為了幾只畜生而淪為馬夫,天理何在!

  北貞再度回到王城內,不只如此,她的寢殿也由綠蕪院搬至東苑的盼晴閣,這件事在短短的時間內如火如荼的散播開來,不只皇太後震驚,就連三大族長在知悉她的身分和來歷後,也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甚至連幾名抱持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人也各個如臨大敵。

  他們的反應何以這麼強烈,不是因為盼晴閣有什麼特別,充其量不過是座小小的樓閣,但它卻離東宮甚近,光憑這點,就夠讓所有人為此嚴陣以待,就怕王後的寶座落入她的手中。

  但這些人中還漏算了一個,那就是伊黛兒,她自小仰慕愛戀的王兄就要被個腦子不正常的女人搶走了,這口氣讓她吞不下。

  她不服!就因為老天爺讓他們成為兄妹,她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男人和其它女人燕好,她無法接受!

  於是,她想到了借刀殺人之計。女人的嫉妒心就像把利刃,只要從中挑撥幾句,就可以得到令人滿意的效果。

  所以,伊黛兒來了,身邊還跟著三名各具特色的美人,直接闖進了盼晴閣。

  被調來服侍北貞的宮女一揖,「奴婢參見公主。」

  「滾開!本宮要見住在裡頭的人。」伊黛兒十足蠻橫的推開她,別有居心的向身後的三位美人說:「雲娃、賽拉雅、瑪琳,那位天朝四公主就在裡面,我帶妳們進去瞧瞧,看她是用什麼本事魅惑我王兄的。」

  服裝顏色鮮艷奪目的炎族少女賽拉雅和伊黛兒擁有同樣的高傲和嬌媚,對於情敵早想會一會了。「妳說我們該怎麼對付她?」

  伊黛兒冷冷一哼,「她能知難而退最好,如果不願意,就給她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不要仗著自己是天朝皇帝的女兒,妳們就得讓出王後的寶座。」

  「這樣好嗎?要是王上知道了,恐怕會不高興。」肌膚白皙如雪的怒族少女雲娃怯怯的說。

  手腕、腳踝總是習慣系著鈴铛的夏族少女瑪琳大刺刺的說:「知道就知道,如果那位天朝四公主這麼不堪一擊,就不夠資格成為北巖國的王後,王上就算想娶她,大家就有理由反對了。」

  「瑪琳說得對,如果妳想退出的話就趁早,少一個對手,我高興都來不及。」賽拉雅瞅著生性怕事的雲娃,嘲諷的說。

  她輕咬小巧的櫻唇,「我、我不要。」

  賽拉雅譏刺的眼神讓她垂下螓首,「妳也愛上王上了對不對?」

  「這有什麼奇怪,只要是女人都會愛上他,他可是我見過最勇猛英俊的男人,我相信他會選我。」瑪琳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直率的說。

  「妳想得美,王上絕對會選我。」賽拉雅信心滿滿的挺起胸膛。

  瑪琳挖苦的說:「憑什麼?憑妳胸前那兩塊肉嗎?」

  「妳、妳想吵架是不是?」

  「我可不怕妳!」

  雲娃心急的要制止她們,「妳們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

  「哼!一群蠢女人。」伊黛兒用幾不可聞的音量啐道。

  「大家都別爭了,反正將來我們三個都是王上的人,要好好相處才對。」雲娃急得淚水在眼中打轉,「無論誰是王後,誰是側妃,全都要由王上決定,妳們在這裡怎麼吵也沒用。」

  她的話說得合情合理,總算讓賽拉雅和瑪琳冷靜下來思考。

  「妳們吵完了嗎?」嬌嬌的稚嗓突兀的迸出。

  四個女人聽見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聲音,同時轉身瞟向發聲處。

  伊黛兒嬌娆的臉蛋登時變成母夜叉,「妳在那兒多久了?」

  「嗯……應該有好一會兒了吧!」北貞蹲在門口,兩手托著下巴想了想,「從妳說要怎麼對付我開始,後來妳們就只顧著吵架,我不好意思打擾妳們,只好在這裡等妳們吵完再說。」

  這時三雙美目不約而同的俯視她,「伊黛兒,她是誰?」

  「她就是妳們要見的人。」她悻悻的說。

  雲娃秀氣的掩口驚呼,「她就是天朝的四公主?」

  「什麼?」賽拉雅和瑪琳齊聲尖叫。

  任憑她們想破了頭,也沒想到情敵是生得這副傻愣愣的模樣,不過,五官確實嬌美俏麗,尤其是那可愛的小酒窩,不時的露出來,讓人想討厭她真的很難。

  「我叫貞兒,妳們呢?」嘴角咧開一道真誠的笑唬

  伊黛兒眼底冒火,「她們不是來跟妳交朋友的。」

  「我叫瑪琳,她們是賽拉雅和雲娃。」還是為人大而化之的瑪琳先自我介紹,並說出其它人的姓名,惹來伊黛兒憤怒的眼光。

  北貞唇邊的笑弧越拉越大,「妳們好……對了!我跟妳們介紹我最要好的朋友,牠叫花花……」

  當她張開兩只並起的小手,一只小白鼠赫然站在中央,比起其它的幾位同伴,牠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占有絕對優勢,這點夠讓牠洋洋得意。

  「礙…」四個女人霎時發出驚死的慘叫聲,拔腿就跑。

  她怔怔的看著遠處揚起的塵埃,「我還沒介紹完耶!她們怎麼就跑了?花花,是不是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拜托!小白鼠擺出受不了的表情。

  北貞吶吶的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冤枉你,說不定她們臨時有急事要辦,不過,既然她們還會留在北巖國做客一段日子,等下次有機會再介紹其它人給她們認識好了。」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22 AM     標題: 第八章

  計畫失敗。

  伊黛兒氣沖沖的回到琳琅宮,她怎麼忘了那個秀逗公主身邊還有一群護衛隊,光想到那只惡心的老鼠,全身就起雞皮疙瘩,她非想個辦法一一除去不可。

  「公主,妳回來了。」在園中整理花圃和盆栽的老花匠朝她恭敬的作揖,只敢偷偷的多看她幾眼。

  她橫睨他一眼,將滿腹不滿的火氣全發在無辜的人身上。「本宮當然回來了,不然你現在看到的是鬼嗎?」

  老花匠連忙唯唯諾諾的說:「奴才錯了,請公主恕罪。」

  「哼!真是看了就討厭,以後沒事最好少出現在本宮面前。」

  他鼻頭一酸,「是、是,奴才記得。」

  「公主,怎麼了?是不是他又做了什麼事惹妳不高興了?」希娜從窗口看見兩人,深怕出事,匆忙的走了出來。

  伊黛兒冷冷的嘲諷,「憑他也配。」

  她偷吁了口氣,「沒事就好。」

  「姨娘,妳快幫我想想有什麼好辦法,就算不能對那個秀逗公主怎麼樣,至少要給她一點警告。」

  希娜面有難色,「公主,上回的事已經讓王上相當不悅,可不能再來一次,妳還是放棄吧!王上永遠不可能是妳的。」

  「我不管!就算我和王兄注定無緣,我也不會把他讓給其它女人,尤其是那個秀逗公主,我恨死她了!」她氣得摔盆栽出氣,「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讓!」

  「公主別這樣,有話好好說。」希娜抱住失控的她,「就算妳再怎麼愛王上,他也只會把妳當作妹妹一樣,妳這麼固執,只會害了自己。」

  老花匠看了不敢上前勸說,只能在旁邊干著急,「公主,妳這樣會傷了自己……」

  「你們都不要管我!」伊黛兒掙脫希娜的箝制,將剩余的盆栽一並給毀了。

  花匠心中悲苦,眼中含淚的跪下,「公主想怎麼教訓她盡管開口,奴才會替公主出這口氣的。」

  希娜氣憤的瞪向他,「你怎麼也跟公主一樣不明事理?」

  「真的?你真的願意幫本宮?」伊黛兒雙眼頓時閃閃發亮。

  「是,只要公主開口,奴才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在所不惜。」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伊黛兒昂起艷色奪人的臉蛋,睥睨跪在跟前的老花匠。「好,至少你還懂得知恩圖報,那本宮的事就全靠你了。」

  「是,奴才全聽公主的指示。」

  「公主……」希娜還想說什麼,卻讓伊黛兒的冷眼給瞪得吞回肚裡。

  「姨娘,妳最好不要阻止本宮,本宮只會施以薄懲,不會殺她的。」

  希娜心口一沉,又想起親姊姊也曾用這種不顧一切的口吻跟自己說話,就在她故意將先王灌醉,在酒性的助長下,兩人一夜歡愛,可是,仍然無法順利受孕,於是不顧自己的勸說和攔阻,居然找上別的男人﹐等懷胎後,再假冒是先王的親骨肉,原以為可以懷個龍子,和同樣生下太子的王後互相抗衡,結果還是大失所望,最後積郁成疾……

  她們母女的個性實在太像了,只希望不會鬧出事來。

  「妹妹、妹妹。」一大早起來,北貞可以說把整座盼晴宮的地都翻遍了,還是不見小黃狗的蹤影。「真是奇怪,就連雞大哥也不見了,牠們兩個到底跑哪兒去了?」

  小白鼠也關心的吱吱叫。

  「花花,你和仔仔在屋裡等我,我出去外面找找看。」牠們不會沒知會她一聲就跑出去啊!

  北貞走出盼晴閣,將小手在小口前比成喇叭狀,一路的叫喚,「妹妹,雞大哥,你們在哪裡?妹妹、妹妹……」

  衛泱說得沒錯,都是她把牠們給寵壞了,才會越來越不聽話。

  「妹妹、妹妹……」

  「小姐在找人嗎?」一個眼神有些輕浮,頭發扎成好幾條辮子,身上的衣飾點綴著一兩個鈴铛的年輕男子上前笑問。

  她本能的問:「你有看見妹妹嗎?」

  「原來小姐在找妹妹,她長得什麼模樣、有什麼特征,或許我可以幫妳找。」奇裡對這位容貌妍麗的小姑娘相當感興趣。也許她是哪位大臣的女兒,專程來參加宴會,恰巧他正感到無聊,逗逗她可以打發時間。

  北貞很認真的想了想,「妹妹全身都是黃色的,不過,額頭上有一小塊疤痕,是因為太貪玩,不小心把頭給撞傷的……妹妹很好認,只要看到牠就知道了。」

  天啊!長得這麼丑,的確很好認。奇裡不敢相信姊妹倆的長相差這麼多。

  「你不是說要幫我找嗎?」

  奇裡回過神來,「呃,是,我幫妳找,還沒請教小姐芳名。」

  「貞兒。」

  他不願錯過搭讪的機會,開始在她面前展現男人的魅力。「我叫烏爾奇裡,是夏族的族長烏爾索托的長子,妳是哪位大臣的千金嗎?」

  「不是。」

  「那麼是宮女?」看她的穿著又不像。

  「也不是。」

  「那妳是誰?」

  「我……妹妹!」北貞低呼一聲,蹲下身來迎接奔進她懷中的小黃狗。「妳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害我找了好久。」

  「呼呼。」小黃狗吐著舌頭喘氣。

  奇裡的眼睛和嘴巴都呈大大的O型。「牠……牠看起來很像狗?」

  「不然像什麼?」北貞的表情好象在一聘你的問題真奇怪」。

  「可是,妳不是在找妹妹嗎?難不成指的就是牠?」原來他從頭到尾都被誤導了。

  北貞親親小黃狗,因為牠的撒嬌而咯咯笑,「有人規定狗不能叫妹妹嗎?」

  「呃,是沒有。」他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她。

  她瞅著小黃狗又圓又亮的黑眼珠,「妹妹,雞大哥呢?牠沒有跟妳在一起嗎?」

  「汪汪。」出事了!

  「發生什麼事了?」

  小黃狗蹭了蹭後肢,示意北貞將她放到地面上,「汪汪。」跟我來!

  「妹妹,妳要帶我去哪裡?」

  奇裡的雙腳也不由自主的跟上去,他從沒見過這麼奇特的姑娘,跟族裡的女子截然不同,若是收她為侍妾,往後他的生活一定會非常精采有趣。

  「汪汪!」就在前面而已。

  才跑不遠,北貞就觑見前面樹下圍了一小撮的人,小黃狗一溜煙的鑽進去。

  「你們在看什麼?」

  有宮女見到她,驚慌的叫道:「四公主,妳不要過來!」

  「為什麼不能過去?」她狐疑的斜睇眾人,然後又注意到小黃狗對著樹上汪汪直叫,地面上淌著一小攤可疑的血跡,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樹枝上赫然懸掛著一只被繩子勒住喉嚨的大公雞,鮮血就是從牠身上一點一滴的流下來。

  「喝!」北貞猛地抽口氣,黑眸睜得大大的。奇裡不明白大家驚訝的原因。「只不過死了一只雞而已,雖然不是什麼好兆頭,不過,也不必這麼緊張。」

  「四公主!」宮女一擁而上,攙住瞬間癱軟下來的北貞。

  他也同時大驚失色,伸手要去碰觸她,一雙結實有力的鐵臂比他更快的接住她的身子,讓他有些不快,正想喝阻那個妨礙他好事的男人,目露凶光的一瞪,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嚇出心髒玻

  「王上!」論起雙方的血緣,說他們是表兄弟也不為過,因為當今的皇太後正是夏族人。

  衛泱沒空打招呼,將北貞納進胸懷,「貞兒,把眼睛閉上。」

  「雞大哥死了……」她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樹梢上死寂的身影,今早還聽見雞啼聲,沒想到不過前後兩個時辰,雞大哥已經成為一縷冤魂,想到這裡,豆大的淚珠便撲簌簌的往下掉。

  他捂住她淚水決堤般的眼,「別看了。」

  北貞將浸濕的小臉埋在他胸口,嗚咽的說:「衛泱,你叫人把雞大哥弄下來,我要替他做個墳,算是盡一份心。」

  「好。」衛泱輕聲交代兩個太監爬上樹,將死雞放進布袋中拿下來。「來!我們找個地方把牠埋了,別哭了。」

  她不想張開眼,只是低低啜泣著,讓他摟抱著離開命案現常

  「我看不只四公主被嚇壞了,我們也一樣……」

  「是啊!也不曉得誰這麼缺德,居然把四公主養的雞給殺了。」

  「平常四公主和那些畜生相處得很好,現在親眼看到這幕慘死的樣子,顯然受到很大的刺激……」宮女們竊竊私語著。

  奇裡總算從發愣中清醒,「嗯,妳們叫剛剛那位小姐四公主,難道她就是天朝的北貞公主?」

  「沒錯。」有人馬上為他解惑。

  「那她跟王上之間……」看兩人的神態,不是普通的暧昧關系。

  「王上喜歡四公主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說不定她就是下一任的王後。」幾個宮女臉上都流露出艷羨的表情。

  他一臉錯愕,「什麼?這怎麼行?北巖國王後的人選必須在夏、怒、炎三族中挑選出來,這是規矩,他身為一國之君豈可不知?」如果王上想立四公主為後,那他妹妹瑪琳不就沒希望了。

  莫非王上有意挑戰祖宗立下的規矩?

  奇裡心頭暗驚,如果真是這樣,以後夏族和皇室之間的利害關系無形中也會削弱不少,他必須盡快和爹商量才行。

  找了塊風水好的墓地葬了雞大哥,其它同伴也一塊參加這場葬禮,等他們回到盼晴閣時,北貞已經哭累了,任衛泱將她抱進屋,安置在床上,身軀才稍微移動,一雙小手便圈上他的腰不放。

  宮女們識相的退了出去。

  衛泱順勢的將她輕推到軟榻上,親吻著她哭腫的眼皮,「貞兒,不要再傷心了,不然朕會心疼的。」

  「我跟雞大哥雖然認識才三天,可是終究相識一場,現在看到牠死得這麼慘,還是會很難過,萬一凶手找上的是花花牠們……」她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我一定會哭死。」

  他伸手拂去從北貞眼角滑下的珠淚,「不會的,朕馬上下令,要是誰敢傷害牠們,朕絕不會輕饒,牠們會很安全的。」

  「嗯。」北貞相信他。

  「還很難過嗎?」他凝睇她的目光倏地深邃,瘖啞的問。

  北貞噘了噘小嘴,「還有一點點。」

  「朕想到一個辦法可以讓妳忘記難過,想試試看嗎?」衛泱慢條斯理的俯下頭,額頂著額,盯著那兩片粉艷的檀口,眼神魅惑的問。

  甜甜的笑意自她的唇邊緩緩綻開。「好啊!」

  這教他怎麼禁得住?

  究竟誰才是被引誘的一方,他已經搞不清楚了。

  「唔……」衛泱喉頭逸出一聲申吟,再也克制不住的封住觊觎許久的唇瓣,將舌尖探入其中解饞,幾乎把一手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感受到底下玲珑的曲線緊貼著自己。

  她毫不扭捏的迎合,敲碎他所有的意志力,大掌從急迫需索的愛撫,到無法忍受兩人中間隔著層層的布料,當他臨幸後宮裡的女人時,向來都是被服侍的一方,可是,這回衛泱再也等不及教導身下的嬌小人兒如何取悅自己。

  「我、我好熱……」北貞嬌喘著,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熱。

  衛泱動手扯開她的衣物,緊繃漲紅的俊臉上也蒙上汗水,「朕知道,朕……也是。」他簡直像個沒碰過女人的毛頭小子。

  「那、那我幫你脫衣服……」北貞看他汗如雨下,也想幫忙。

  他眼光噬人,「不,妳什麼都別做,讓朕做給妳看……」說完,衛泱俯下頭,游移的唇恣意的舔弄她每一寸光潔的雪膚,最後停駐在那兩座嬌小秀致的酥胸上,旋即低吼一聲,展現屬於男人掠奪的本能。

  北貞嬌軀一抖,受不住的搖擺螓首,「衛、衛泱……」

  「朕在這裡、朕在這裡。」他激切的愛撫著那尚未有人造訪過的花谷,讓她劇烈的喘息。「貞兒,告訴朕,妳忘記了嗎?」

  忘記什麼?

  北貞的腦袋除了他的撫觸外,再也裝不下別的。

  「忘了嗎?」

  她眼波迷離,嬌喘咻咻,「不要了,我不要了……花花……」

  「妳這時候只能喊朕,只有朕救得了妳。」衛泱沒想到自己也有吃那些畜生的醋的一天。

  「衛、衛泱……我不想……」雖然不是很明白怎麼回事,不過,她有些害怕即將到來的事。

  衛泱不待她說完,覆上她的小口,灼熱的昂挺蓦地貫穿她濕潤的花心,在短暫的痛楚後,展開一連串狂野而富有節奏的律動。

  她出於本能的曲起膝,夾住他的腰,讓他更深入、更貼近自己……直待雲雨初歇,她仍是圈抱著他,微張著檀口,不住喘著氣。

  「貞兒﹐喜歡剛才我們做的嗎?」衛泱眷戀不捨的停留在她緊窒的體內,細吻著北貞汗濕的小臉。

  北貞疲倦的掩上眼皮,嘴角微翹,「不喜歡。」

  「為什麼?」難不成是他的技術太差,沒有滿足她?這對他而言,可是天大的侮辱。

  「因為青蛙好丑。」

  「嘎?」關青蛙蝦米代志,他實在有聽沒有懂。

  她粉認真的瞅著他,「你不覺得我現在的姿勢跟青蛙很像,這樣好丑喔!萬一被別人看見,那多丟臉啊!」

  衛泱低頭悶笑,虧她想得出來。「誰會看見?有朕在這裡,沒人有膽子敢闖進來,除非他不怕被砍頭。」

  「那可說不定。」北貞皺了皺小鼻子,「不然下次換你當青蛙,這樣你就知道會不會丟臉了。」

  他笑得合不攏嘴,愛憐的揉一揉她的頭,「恐怕朕當不了青蛙。」他可沒有不正常的癖好。

  「這樣不公平。」她要舉白布條抗議。

  「不過,朕可以當其它動物。」

  「真的?什麼動物?」北貞的雙眼頓時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衛泱抱著她翻了個身,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兩人兀自結合的體內經過這樣的摩擦,原本偃旗息鼓的欲望再度生龍活虎。

  「朕可以當馬讓妳騎……」他粗嗄的說。

  「可是,我不會……」

  她興致盎然的看著他飽含欲火的臉龐,情不自禁的舔著玫瑰色的下唇,這舉動無疑是一種致命的挑逗,讓衛泱的目光更為深闇。

  「讓朕教妳……」

  北貞勾起天真的微笑,學得很快,一下子就抓住重點,在男性的粗吼聲中,搖擺著粉臀……

  王上在盼晴閣過夜的消息,不用多久便傳遍開來。

  經過一夜的銷魂,已經從悲傷中重新站起來的北貞,立誓要找出凶手,好替雞大哥報仇。

  「報仇?」衛泱失笑的問。

  拜托!天底下有誰聽過幫雞報仇的?

  她鼓起兩頰,「你不肯是不是?」

  「肯。」他回答得粉無奈。「問題是,要上哪裡找?朕問過當時在附近巡視的侍衛,沒有半個目擊證人,要找出凶手,談何容易。」

  小黃狗在衛泱腳邊吠了吠,「汪汪。」

  「妹妹,妳真的知道他是誰?」北貞興奮的將牠抱起來,「妳可以認得出凶手的氣味……原來是這樣,那妳快帶我去找他。」

  衛泱看他們有問有答,好象真的聽得懂對方在說什麼,讓他不禁要懷疑人類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聽得懂動物的話。

  「……好,走!」她慷慨激昂的說。

  他微微一愕,「你們要去哪裡?」

  「當然是找凶手了,妹妹的鼻子很靈,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凶手,我們快跟在妹妹後面,別跟丟了。」

  「朕也要去?」衛泱苦笑的被她拖著走。

  北貞橫睨他一眼,「那是當然了,等抓到凶手,你要好好處罰他。」

  「那朕該判他什麼罪?」殺雞犯了哪條律法,他得先查查才行。

  「汪汪……汪汪……」小黃狗果然厲害,打從在命案現場嗅出凶手的氣味,便繞過了大半座王城,引著衛泱和北貞來到距離琳琅宮不遠的花圃內,牠的吠聲也更加急促。

  她心跳加速,「妹妹說她快找到凶手了。」

  「妳確定牠沒有搞錯?」兩道眉峰不自覺的往眉心靠攏,再過去不遠就是伊黛兒居住的琳琅宮,難不成雞是她殺的?

  北貞堅決的颔首,「不會錯的,我相信妹妹的鼻子。」

  「是嗎?」衛泱心中帶著一絲疑慮,繼續跟著小黃狗的腳步暗忖,依伊黛兒的個性,絕對做得出這種事來。

  「汪汪。」小黃狗連叫了兩聲,霍地往前疾奔進琳琅宮,顯然發現凶手的蹤影,待兩人隨後趕到,便看見牠緊咬住一個老花匠的褲角,任他怎麼甩、怎麼打,寧死也不肯松口。

  老花匠取來棍子想驅趕牠,「你這畜生,快點放開!」

  「住手!不要打她!」北貞心疼的將牠搶救過去,哽咽的叫道:「你這個凶手,就是你殺死雞大哥的對不對?為什麼你要這麼狠心?」

  衛泱登時面罩寒霜,端出一國之君的架式,俯睨著跪在腳跟前,嚇得直打哆嗦的老花匠。「你是什麼人?」

  「王、王上……奴才參見王上。」身分卑微的他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奴才不是有意要打、打那只狗的……請王上饒命……」

  他眸光一沉,「朕在問你話,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

  「奴、奴才是個花匠……幫伊黛兒公主送、送幾盆新種的盆栽來……」老花匠唯恐事跡敗露,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花匠?」見他手上拿著工具,不再懷疑他的身分。「你前天晚上到昨天清晨都在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老實說出來,朕可以從輕發落。」

  老花匠抖得兩排牙齒咯咯作響,「奴、奴才在房裡睡、睡覺。」他萬萬不能連累公主。

  「汪汪!」騙子。

  北貞眼圈一紅,「妹妹說他騙人,真的是他殺死雞大哥的,衛泱,你要相信我,真的是他不會錯。」

  「如果真的是他,妳要朕怎麼做?砍了他的腦袋嗎?」

  她擤了擤鼻子,扁起小嘴,「我才不要他的腦袋,我只要他去向雞大哥說聲對不起……嗚……」她傷心的落下淚來。

  「好了,別哭了。」衛泱擁住她,擁得緊緊的,輕啄下她的鼻尖,「人死……不,雞死不能復生,妳掉再多的眼淚,牠也活不回來。」

  「可是,人家還是好難過。」北貞哭啞著嗓子傾訴。

  衛泱歎了好大一口氣,「朕以後非要下令不准妳再靠近御膳房一步,免得又救了那些雞呀!鴨呀!還有牛什麼的,牠們的壽命本來就比人短,要是哪天牠們死了,妳不哭死才怪。」

  「你在咕咕哝哝些什麼?」她狐疑的抬頭問。

  他苦笑,「朕是說死者已矣,再追究也於事無補,也許死亡對牠比較好,下輩子或許可以投胎做人。」

  北貞很快的接受事實,「對ㄏㄡ﹐當人確實比當雞好,雞大哥如果投胎到好人家就有福了。」她是該替雞大哥開心才對。

  「王兄,你怎麼來了?」在屋內聽見衛泱的聲音,伊黛兒還以為聽錯了。「你是來看我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帶她來做什麼?」她帶著敵意瞅向北貞。

  「我和衛泱是來找殺死雞大哥的凶手。」北貞理直氣壯的說。

  伊黛兒下颚一縮,「是誰准許妳這麼叫王兄的?」

  「是朕准的。」衛泱淡淡的說。

  「王兄,你為什麼老是這麼護著她?她憑哪一點讓你傾心?」條件處處不如自己,憑什麼可以得到一切?那些本來該是屬於她的。

  衛泱口氣一冷,「伊黛兒,注意妳的措詞,貞兒不只是天朝的公主,也是北巖國的貴客,不許妳無禮。」

  她又妒又恨的嬌斥,「我偏要!」

  「公主,不得對王上無禮。」希娜忙著打圓場,「王上,公主這幾天的情緒不好,還請您見諒。」

  面對她蠻橫、不講理的言談舉止,衛泱早已司空見慣,臉上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有半點火氣。

  「朕和太後已經決定把妳許配給夏族族長的次子烏爾奇犽,來年春天完婚﹐等聖旨頒下,這門親事就算定了。」

  「我不嫁、我不嫁!」伊黛兒蒼白的臉色宛如挨了一記悶棍,痛心的大叫,「王兄,你不能隨隨便便就把我嫁出去,我不管他是誰的兒子,我都不要!不要!你聽清楚了沒有?」

  希娜見她反應如此激烈,眼眶也跟著紅了,「公主,妳冷靜一點,事情沒有妳想象的那麼糟,對方是夏族,跟公主身分相配……」

  「我管他是哪一族,我要的男人不是他,我要的是……」

  「公主!」希娜大聲喝止。

  衛泱對她的激烈抗議絲毫不為所動,「這事朕已經決定,妳不嫁也得嫁。」

  見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伊黛兒淚眼婆娑的哭訴,「我死也不要嫁給我不愛的男人,王兄,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不要再胡鬧了,朕已經調查過,烏爾奇犽雖是次子,將來無法繼承族長之位,不過,他為人忠厚可靠,而且深得族人的信賴,將來絕對會是個好丈夫,朕的眼光不會錯的。」他不是完全沒有顧慮到妹妹的幸福。

  伊黛兒氣憤的抹去淚痕,「王兄要是逼我非嫁不可,我就死給你看。」

  「隨便妳!」衛泱受夠了她的無理取鬧,冷聲撂下一句。

  「王兄……」瞅著他當著自己的面擁著別的女人離開,伊黛兒覺得自己的夢都破滅了。從小,她的眼裡就只有王兄一個,盡管明知彼此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還是割捨不斷那份不為世人接受的愛慕之情,現在夢碎了,一切都宣告結束了。

  她傷心難過的呢喃著,「王兄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22 AM     標題: 第九章

  花匠原本跪得遠遠的,直到衛泱他們離去,才顫巍巍的起來,揪著心房,抖著步子上前安慰伊黛兒。

  「公主,妳別哭,老奴會幫妳到底,為了公主,就是要老奴替妳殺了那個女人也在所不惜,就像殺那只雞一樣簡單。」他眼中露出殺意。

  希娜震驚的輕斥,「你這樣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你懂不懂?」

  「都是你!你早該把她解決掉,殺一只雞做什麼?只要沒有那個秀逗公主,王兄就會把心思移到我身上了……」伊黛兒的嘶喊被一記巴掌給打碎了,張大驚怒的美目,不敢置信的瞪著希娜。「妳打我!居然連妳也敢打我?我是公主……」

  希娜捏緊雙拳嘶喊,「妳不是!」

  老花匠臉色倏地慘白,喃喃自語,「不要、不要啊!」

  「妳根本不是公主,伊黛兒,妳根本不是先王的親骨肉。」希娜再也無法繼續隱瞞這個天大的秘密,必須讓外甥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伊黛兒不信的搖著頭,往後退了好幾步,「妳……亂說!我是北巖國的公主,身上流著的是皇室的血液,我……」

  「妳不是一直希望自己不是公主,和王上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嗎?現在這個願望可以成真了,妳的確不是公主,先王也不是妳親生的父親,這樣妳滿意了嗎?」希娜心痛的揭發這項隱瞞了多年的秘密。

  「妳瘋了,妳真的瘋了!」伊黛兒不知所措的喃道。

  希娜捂住淚濕的臉,「我沒有瘋,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背負著這個秘密已經十八年了,背得好苦、好苦,妳知道嗎?」

  「不會的,我娘她不會做出背叛父王的事,她不會、她不會……」伊黛兒驚惶的搖著頭,「姨娘,妳告訴我,妳是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我娘她怎麼會……」

  老花匠冷汗直冒的想阻止她們的對話,「公主,她是在跟妳說笑的,妳當然是先王的女兒,北巖國的公主……」

  希娜打斷他的話,「不要再瞞她了,她已經長大,也到了該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了。」

  他淚水盈眶,哀求著希娜,「不要說了!就讓它保持原狀,不要破壞它,算我求妳。」

  伊黛兒不明所以的看著兩人,「你們在說什麼?」

  「沒說什麼,她剛剛說的話都是在騙妳的,公主千萬不要相信。」老花匠卑躬屈膝的說:「妳當然是北巖國的公主,是先王和嬣妃娘娘的女兒,永遠都是,誰敢說不是,我就跟誰拚命!」

  「姨娘,真是這樣嗎?」她大聲質問,「妳說啊!為什麼不說?」

  希娜泣不成聲,「妳別問了。」

  「如果我不是父王的孩子,那我親爹是誰?」

  此話一出,不只希娜的臉色大變,就連老花匠也緊張得雙手發抖,一臉羞慚的避開她的注視,讓伊黛兒疑心大起。「姨娘,妳說啊!我親爹是誰?」她的嗓音轉為淒厲,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卻又不願承認。

  老花匠霎時老淚縱橫,又強忍祝

  「難道……是他?」伊黛兒美目空洞的看向卑屈的老花匠。「他是我親爹?為什麼會這樣?」

  希娜哽咽到快發不出聲音,「妳娘她……雖然被封為嬣妃……可是她……並不是很得寵,加上肚子一直沒消息……為了和王後爭、爭寵,她決定走一步險、險棋。」

  「就是找個男人落種?」她又哭又笑,「她居然什麼男人不好找,找個其貌不揚、身分低下的花匠,真是太可笑了,哈哈……」

  希娜正色薄斥,「他是妳親生的爹,妳不能這樣說他。」

  伊黛兒笑得眼淚直落,「原來我真的不是公主,我跟王兄什麼關系也沒有,太好了、太好了!」

  「妳想干什麼?去向王上坦白嗎?」希娜抓住她的手腕,嚴厲的說:「就算妳不是公主,妳和王上也是不可能的!妳要想想看﹐萬一這事讓皇太後和王上知道,不但會毀了妳娘的名節,妳這個假公主就算是無辜的,也會被貶為庶民,到時候妳將會一無所有,那真的是妳要的嗎?」

  她一臉震懾的瞪著希娜。

  希娜撫著伊黛兒心有不甘的臉龐,「這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沒有人會說出去,妳還是安心做妳的公主,將來嫁個好男人,不要再奢求什麼了,這就是妳的命啊!」

  「姨娘……」伊黛兒撲進她懷中,痛哭失聲。

  老花匠偷偷的拭著淚,並不求親生女兒認他這個爹,只求她有個美好的未來﹐這是一個為人父者最大的心願。

  經過半個月,數次和三大族長進行會商,談判宣告破裂。

  衛泱自我解嘲的想,當然沒有人願意讓步了,若是同意了,夏、怒、炎三族往後的權勢地位有可能被取代,而取代他們的還是天朝的公主,這點更讓他們慌了手腳,說不定下回會抬出祖宗的牌位﹐過他盡快立後,以防夜長夢多。

  「擺駕寧壽宮。」他郁卒的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心裡很明白,如今只有靠皇太後從中斡旋,也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不過,母後對貞兒似乎頗有微詞,而且她又是夏族人,多少會替自己的族人說話,要得到母後的支持,只怕不容易。

  想到這裡,他旋即又改變主意。

  「不去寧壽宮,朕要上盼晴閣。」

  他不是不明白祖宗當年所立下的規矩是為了減少爭端,讓北巖國享有永世和平,有其重要性和絕對性,可是比起其它嫔妃,王後是他的正妻,衛泱當然希望能立自己喜歡的女子。

  只是,他該如何克服重重困難?

  衛泱將雙手負在腰後,表情凝重的踱向盼晴閣的方向。

  「……妳真的聽得懂牠們在說什麼?」一個驚異的男聲問道。

  有男人的聲音?是侍衛嗎?

  北貞驕傲的抬起下巴,「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你還不信。」

  「妳真了不起。」男聲的口氣雖然存疑,不過多了幾分討好的意味。

  這男人的聲音有點耳熟,衛泱的腳步不自覺的加快。

  「汪汪。」是小黃狗的叫聲。

  「這只狗在說什麼?」

  她吃吃笑著,「妹妹說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能和動物溝通的人類。」

  男人又好奇的問:「妳天生就有這種能力嗎?」

  「我從小就聽得懂,不過,沒人肯相信,就連我皇帝阿爹,還有三位姊姊都不信,還以為我腦袋有問題。」

  「哈哈……我可以想象得出來。」

  兩人有說有笑的畫面,登時讓他口中泛出陣陣酸味。

  「你不怕老鼠嗎?」北貞沒有注意到衛泱的到來。

  奇裡主動喂小白鼠吃東西,「像牠這種白老鼠很可愛,一點都不可怕。」

  「太好了,像衛泱就不喜歡花花,那你應該很喜歡動物了對不對?」

  他笑得有些心機,「我當然喜歡了,像我在家鄉的牧場裡就養了好幾匹馬,還有好多只犴達罕。」只要配合她的喜好,就可以將她從衛泱手中搶走,不但可以幫妹妹爭奪到王後的寶座,說不定還能當上天朝皇帝的女婿。

  北貞被他引起興趣,「什麼是犴達罕?」

  「就是駝鹿,是鹿的一種,非常稀有,妳看了一定會喜歡,過幾天我們就要走了,不如妳跟我們回去,我可以帶妳到處去玩。」

  「好哇!」她的晶眸剎那間亮了起來。

  「好什麼?」一道陰冷的寒氣從兩人身後襲來。

  奇裡的臉色霎時蒙上一層土灰色,拱手一揖,「見過王上。」

  「衛泱,你來得正好,奇裡大哥說要帶我去他們家鄉玩,你也一起去好不好?」北貞像只無憂無慮的小兔子,開心的蹦跳到他懷中,想到可以看到稀有的動物,非常興奮。

  奇裡大哥?他的臉色登時很難看,「朕恐怕沒空。」

  「是、是,王上每天日理萬機,國事繁忙,確實很難抽出空來。」奇裡被兩道冷芒瞪得背脊發涼,只能干笑的說。

  她失望的垮下小臉,「可是,衛泱不去的話就不好玩了。」

  這句話讓衛泱的心情瞬間好轉。

  「要玩以後有的是機會﹐等朕不忙了,自然會帶妳去,妳如果真想看犴達罕,朕可以派人去抓一只來給妳。」

  北貞樂得抱住他大叫,「太棒了!衛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只要妳開心就好。」他寵溺的笑說,瞟向奇裡的眼神卻讓人不禁膽寒。「你怎麼會在這裡?」

  奇裡心虛的垂下眼睑,「臣只是湊巧經過,絕對沒有其它的意思……呃,臣還有事要辦,先行告退了。」說完,便提心吊膽的速速離去。他再蠢也看得出衛泱眼中的妒火,就怕一個不爽﹐定自己一個意圖誘拐的罪名。

  「貞兒,以後不要跟其它男人太過接近。」就算她不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美女﹐付為舉止也頗為怪異,不過,仍是秀色可餐的小美人,而且還是專屬他的,誰都休想打她的主意。

  她把小白鼠喂得飽飽的,才拍了拍手心上殘余的糕屑,「又不是我,是他自己來的。」

  衛泱厲目一瞪,「就算他主動來找妳,也不准妳理他。」

  「難得有人喜歡花花說……」她嘟著嘴嘀咕。

  「妳說什麼?」他陰陰的問。

  北貞猛搖幾下頭,「沒有、沒有。」再笨也知道要明哲保身,別惹毛妒火中燒的男人。

  「記住朕的話知道嗎?」衛泱非聽到她的保證不可。

  她撇了撇小嘴,心不甘情不願的允諾,「好嘛!不理就不理。」

  「這才聽話。」衛泱愛憐的親了下她光潔的額頭。

  「聽話的人有獎品嗎?」北貞眨著眼問。

  衛泱笑睨,「妳想要什麼?」

  「嗯……那我想騎馬。」

  他嗆咳幾聲,俊臉漲紅,「咳咳……騎、騎馬?」

  北貞笑容倏失,「不行嗎?」

  「呃,可是大白天的……」衛泱正在跟自己的欲望搏斗,想用各種理由打消腦中所有香艷火辣的念頭。

  「原來這裡大白天不能騎馬,我明白了,那我們就等晚上再騎吧!」她不是強人所難的人。

  「去他的規矩!」他低咒一聲,徹底的向欲望投降,霍地將北貞打橫抱起,「我們進去騎馬吧!」

  她迷惑的看著自己被抱進盼晴閣,不禁一臉納悶﹐莫非他們所謂的騎馬都是在屋子內進行,那真是委屈生活在北巖國的馬兒了,要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裡奔馳,一定很辛苦,她非想個辦法拯救牠們脫離苦海才行。

  內侍慎重其事的來到御書房,雙手將奏章呈上。「啟禀王上,這是派遣在天朝的探子以八百裡加急傳回的密折,請王上過目。」

  「朕的記性真差,還以為已經下令將他們調回來了。」衛泱啞然失笑的接過密折,他真的把那些人給忘了。「都下去吧!不必在這兒伺候了。」

  從封緘好的密折裡抽出信紙,才看了兩行內容,笑意瞬間凍結在唇邊,身軀不知不覺的離開龍椅。

  信上說的不是真的,絕對是他看錯了。

  衛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頭再將信看了一遍,還是同樣的內容,他覺得自己從天堂高高的往下墜,在剎那間掉進了萬丈深淵,跌了個粉身碎骨。

  上頭寫的都是真的嗎?不!他不相信!

  可是,那幾名探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凡是經手的消息必定經過詳細調查,在證實後才敢傳回來,所以……她真的是……衛泱將信紙揉成一團,他要聽她親口說出來,否則他不願意相信。

  不待召喚,衛泱的身軀宛如一支蓄勢待發的箭,咻!的射出御書房。

  砰!盼晴閣的門扉被人一腳踹開,嚇了裡頭的人一大跳。

  一雙怒眸牢牢的鎖住正在用點心的北貞,冷冷的斥退宮女。「妳們都出去!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許進來。」

  北貞擱下熏肉大餅,眉開眼笑的奔向他,「衛泱,我還以為你晚一點才有空來看我,我……呀!」她的手腕被一把扣住,指頭都掐進肌膚裡了。「好痛!衛泱,你弄痛我的手了。」

  「朕有事要問妳,妳最好老實的招出來。」他的眼神咄咄逼人,看得北貞偷偷吞了下口水,「還有,一個字都不許騙朕。」

  她溫馴的點了點頭。

  衛泱松開箝制,僵硬的踱了開來,先行調整自己的情緒,否則他實在沒有勇氣問出口,就怕得到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要問什麼?」北貞微偏著螓首問。

  他重新面對她那張看似毫無城府的小臉,悄悄握緊雙拳,「朕剛得到一個消息,聽說天朝皇帝有意並吞東南西北四國,是不是真的?」

  「嘿咩!我也覺得我皇帝阿爹太貪心了,臉皮又厚,只會猜想別人的東西,實在是很要不得的事。」北貞隨口說出的話,聽在衛泱耳中如同青天霹雳,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好,那朕再問妳,妳們姊妹四個分別出現在東南西北四國是巧合,還是蓄意安排的?」

  北貞一徑的傻笑,「你想問的是這個,早說嘛!」

  「妳承認了?」他痛心的問。

  她毫不隱瞞的說出真相,「還不都是我皇帝阿爹,是他要我們當什麼紅顏禍水,等把你們迷得團轉轉後,再一舉奪下政權,這樣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的攻下東西南北四國,本來我和三位姊姊也反對,可是我皇帝阿爹他……」

  「住口!住口!」衛泱心如刀割的大吼。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她接近自己是有目的、有企圖的。

  紅顏禍水?哈哈哈……衛泱在心中狂笑不止,她當得可真稱職,自己還真被迷得團團轉,連祖宗家法都不顧,力排眾議,只為了要立她為後,得到的結果居然如此諷刺。

  北貞錯愕的抬起柔荑,「衛泱,你在哭嗎?誰欺負你了?」

  「別碰我!」他悲恸到忘了用「朕」這個唯我獨尊的字眼。

  她嚇得縮回小手,「你怎麼了?」

  「妳還好意思問朕怎麼了?妳把這個白癡秀逗的角色演得真好、真傳神,連朕都讓妳給耍了,以為妳不會玩弄心機,天知道妳才是個中翹楚,哈哈……朕真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就這麼栽了……妳說可不可笑?」

  「耍?什麼叫耍?」她不懂的眨著眼。

  衛泱氣紅了眼,大聲咆哮,「不要在朕面前再裝白癡了!」

  「我、我……」她被罵傻了。

  他一步步將她逼得往後退,「妳確實成功的扮演了紅顏禍水這個角色,讓朕忘了提防天朝的野心,現在妳得意了﹐等妳當上北巖國的王後,就可以雙手將朕的天下交到妳父皇手中。」

  「我、我又沒有……」她絞著十指,心頭亂糟糟的。

  「朕不會再被妳耍了!」又一波狂滔怒焰沖毀了衛泱自制的圍籬。「朕可以娶盡天下的女人,就是不會娶妳,更不用說立後了,回去告訴天朝皇帝,他休想再垂涎北巖國,否則朕不惜出兵與他一戰。」

  北貞迷惑的眨著烏眸,「你、你不要我當王後?」

  「朕不會再當一次傻瓜了,妳連當個宮女都不配!聽清楚了嗎?」他的話深深傷到北貞的心。

  她怔怔的瞅著他,「我、我做錯了什麼?」

  「妳做錯太多事,第一件就是不該來招惹朕,朕不想再看到妳了,即刻滾出朕的視線、朕的土地,越遠越好!」說完,也不給北貞辯解的機會,踩著不穩的步伐拂袖而去。

  震怒的余韻還在屋內回蕩,就連幾只畜生也都沒有出聲,呆呆的愣在原地,和主人同樣的神情。

  片刻後,她眼中閃著盈盈淚光,抖著唇問道:「花花,衛泱他好生氣,可是為什麼呢?你知道嗎?」

  「吱吱。」小白鼠被她那顆少根筋的腦袋給打敗了。

  北貞歪著螓首,「我利用他?沒有哇!」

  就連小黃狗都受不了她的遲鈍。「汪汪。」

  「可是,我又沒說要幫皇帝阿爹的忙,北巖國是衛泱的,誰都不能跟他搶……」她為自己辯駁。

  「汪汪。」那只是妳的想法。

  她總算恍然大悟,兩三下便將頰上的淚痕抹去。「原來衛泱以為我要幫皇帝阿爹,所以才會這麼生氣,現在我就去告訴他,要他不要擔心……花花,你說什麼?」

  小白鼠直起小小的身軀,「吱吱。」

  「嗯,衛泱現在正在氣頭上,一定不會聽我說。」北貞沮喪的喃道。

  「吱吱。」牠又提出建言。

  北貞臉上恢復了紅潤,再次有了活力,天真的笑說:「對!我馬上回去求皇帝阿爹,請他放了北巖國,這樣的話,衛泱就會原諒我了。」

  「王上,別喝了!」魯塔搶過衛泱手中的酒瓶,「再喝下去會醉的。」

  他用手背抹去唇邊溢出的酒,泛起一絲譏诮的笑意,「醉了最好,就可以忘記這種遭人背叛的噬心之痛。」

  「那麼醒了呢?」魯塔一針見血的問。

  衛泱眼神中載滿沉痛,「醒了……一切就可以忘了。」

  「真的忘得了嗎?」

  「當然,這世上沒有朕辦不到的事。」他決絕的表示。

  魯塔在心中輕歎,盡量讓自己保持中立,「微臣還是認為四公主不像是心機重重的姑娘,她……」

  「不要替她說話!」衛泱低斥,冷不防的奪過酒瓶,一仰而荊

  他伸手欲搶,「王上!」

  匡啷!酒瓶在爭奪中在地板上跌了個粉碎。

  「來人!再拿酒來。」

  「王上不能再喝了。」魯塔架起他站起身來,「喝酒傷身,還是讓微臣送您回太要思殿休息。」

  他粗魯的甩開魯塔的手臂,打了個酒嗝,「朕沒醉,不需要休息,朕要親自去把她趕走,要讓她知道朕根本就不在乎她,嗝……」

  「您這是何苦?」看來王上的自尊心傷得很重。

  衛泱走路有些不穩,「走開!朕非去不可,誰都別想攔朕。」

  萬不得已,魯塔只好攙著他上盼晴閣,可是當他們來到目的地,只見到惶惑的宮女結結巴巴的禀奏。「王上,四公主她、她……」

  魯塔低喝,震住她的戰栗,「四公主怎麼了?」

  「將軍,四公主她、她走了。」宮女淚汪汪的跪倒在地。

  走了?衛泱一臉怔忡,好幾秒後才吸收這個不該感到意外的訊息。

  他微微的掙開魯塔的攙扶,神情木然的往內廳走去,只見地上放置著大小碟子,裡頭還有剩余的食物殘渣,卻不見那幾只畜生的蹤跡,床榻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齊,扔在最角落的包袱也不見了。

  她真的走了?

  「王上,微臣馬上派人去追。」魯塔看得出來他不是真心要趕她走。

  衛泱回過神來冷斥,「沒有這個必要。」

  「王上……」魯塔張口想勸。

  他下颚一緊,不讓自己心軟,「她能識相的自動離去再好不過,省得朕開口趕人,到時可就難看了。」

  如果他不是王上,魯塔真想海扁他一頓,讓他頭腦清醒一點。

  「……她走了最好,朕又可以繼續過著清靜的日子,沒有那些畜生在跟前跑來跑去,看了就礙眼,再也沒有比這個結果更好的了。」彷佛是在說服自己,衛泱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說著,直到讓自己相信為止。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11-13 11:24 AM     標題: 第十章

  「唔……」從沉沉的暈眩中蘇醒,北貞眨了好幾下眼,才讓眼前的景物不再打轉,本能的想挪動身子,卻赫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她低下頭看著綁縛在身上的繩索,連雙腳都打了個死結,不由得輕颦雙眉,想不出自己怎麼會被人五花大綁起來,不過,很快就有人替她解答。

  「妳也該醒了。」

  北貞偏首,睇著坐在對面的熟人,「奇裡大哥,你也被抓了嗎?」

  「不,被抓的是妳。」他詭笑的說。

  「為什麼要抓我?」她猛地想了起來,就在他們離開王城不久,途中便遇到他,他還很好心的表示要送他們回宮,然後……她好象喝了什麼,就好想睡覺……

  奇裡佯裝出無奈的表情,「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我爹還有其它兩位族長都一致認為妳的存在會毀了北巖國的根基,只要妳不在了,王上便會遵照祖宗遺留下來的規矩,在夏、怒、炎三族所推薦的美人中挑出一位王後,所以,為了北巖國的將來,我只好照他們的吩咐做事。」

  她氣呼呼的說:「我還以為你是好人,原來是個大壞蛋,我看錯你了。」

  「妳真要怪就怪王上,誰教他一心一意要立妳為後,讓三大族長不能再袖手旁觀下去,為了自身的利盆,只有選擇犧牲妳了;貞兒,我真的很喜歡妳,也很捨不得妳死,不過……」他狡狯的笑了笑,「如果妳願意讓我當妳的驸馬,或許我會改變主意,說服三大族長放了妳。」

  北貞忿忿的將小臉撇開,「我才不要你這個大壞蛋當我的驸馬,我只想當衛泱的王後。」

  「好,這可是妳說的。」奇裡露出惱怒的表情,陰沉的說:「這個地方很偏僻,妳再怎麼喊救命,也不會有人來救妳,等我明天一早接到通知,就送妳上西天,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地掩埋,妳做了鬼可別怨我。」

  她輕哼一聲,就是不看他。

  奇裡咬了咬牙,卻又暫時動不了她,只能鐵青著臉,沖出顯然是獵戶留下來的小木屋,順手啪!的關上木門,帶走了所有的光線,還謹慎的落上大鎖,以防她脫逃。

  「仔仔。」借著小窗上透進來的月光,北貞瞥見趴在地上的小豬仔,卻不見小白鼠和小黃狗的影子。「花花和妹妹呢?牠們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小豬仔身上的藥效還沒全退,身體還不能動,只能發出低低的叫聲。

  「什麼?牠們去求救了?」

  她得救了,衛泱一定會來救她的!她深信著。

  「汪汪……汪汪……」一路上,小黃狗不顧一切的撒足狂奔,就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跑回王城討救兵,口中不斷大叫著「快救救我的主人」。

  小白鼠騎在牠背上,四肢緊抓住著牠的頸毛,盡管怕被摔死,還是硬著頭皮苦撐到底,絕不認輸。

  「吱吱。」就快到了,加油!

  想到生死未卜的主人,小黃狗耗盡所有的力氣,眼看王城在望,牠馬力全開,恨不得背上能長出一雙翅膀來。

  一鼠一狗「咻!」的竄進城門,「汪汪。」

  「咦?那不是四公主養的狗和老鼠嗎?」侍衛們認出牠們的身分,也沒有阻攔,就讓牠們闖過一道道的關卡。

  「吱吱。」往左轉!

  小黃狗不假思索的照著牠的指令跑,在宮女的驚呼中直奔進壽皇殿,讓裡頭正在進行的逼婚會議臨時喊停。

  「汪汪。」我家主人有危險了,快去救她。

  牠一個漂亮的滑壘,筆直的沖到衛泱腳邊,咬住他的褲腳不放;小白鼠則是幾個跳躍,然後抬起兩只前腳,站在扶手上一陣吱吱叫,聽起來又快又急。

  「你們、你們怎麼還在這兒?」衛泱從龍椅上驚跳起來,試圖縮回右腳,可是,小黃狗的牙齒始終不松開,都快把褲腳咬爛了。

  在場的三大族長互相使個眼色。

  「是誰讓這兩只畜生進來的?來人!快把牠們抓起來。」夏族的族長嚴斥一聲,他不能容許任何事情來破壞計畫。

  衛泱忙不迭的制止,「慢著!朕相信牠們沒有惡意。」

  「王上,既然天朝公主巳經離開,這兩只畜生是她養的,再留下來就沒有意義,還是趁早把牠們處理掉吧!」怒族的族長跟著幫腔。

  炎族的族長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這兩只畜生只要一只手就可以解決,不如交給我……」

  「朕自有主張,不勞你們過問。」衛泱下意識的保護牠們,想到牠們慘死在自己面前,說什麼都不能接受。

  其實,他心裡明白,三大族長表面上對自己敬畏三分,骨子裡卻是心懷不軌,都想壯大自己的勢力,有朝一日竄位,讓夔族不再獨大。

  「你們都下去吧!立後的事過幾天再談。」為了達到目的,三大族長似乎打定主意賴到底,衛泱委實傷透了腦筋。

  等他們悻悻然的離去,衛泱一手撫著額頭,瞪著被咬成稀巴爛的褲腳,苦澀地笑了笑,「你們還來找朕做什麼?朕和你們的主人已經沒有關系了,她沒跟你們說嗎?朕不管你們聽不聽得懂人話,你們再不走,朕也幫不了你們。」

  「汪汪。」快跟我去救我家主人。

  「吱吱。」怎麼辦?他聽不懂我們的話。

  小白鼠急得上下蹦跳,希望能想個辦法跟衛泱進行溝通。

  狐疑的端詳牠們異常焦躁的反應,衛泱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你們到底怎麼了?」

  小黃狗張嘴咬住他另一邊的褲腳,使出吃奶的力氣,要把他往外拖。

  他胡亂臆測,「是不是跟貞兒有關?」

  衛泱太了解北貞對這幾只畜生有多麼寵愛,無論到哪裡總是形影不離,絕不可能拋下牠們不管,除非是出事了。

  「貞兒出事了是不是?你們快說啊!」他氣自己聽不懂動物的語言。

  「吱吱。」快跟我們走就是了。

  他越來越覺得這兩只畜生想告訴他貞兒的下落,沒空去思索這情形有多麼荒謬,衛泱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覺。

  「來人!宣魯塔將軍。」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北貞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了好久,當她睜開眼皮,外面的天色還是黑漆漆的。

  她將額頭抵在膝上,逸出一聲微弱的申吟,「肚子怪怪的,該不會又吃到馊食了?奇裡大哥真是惡劣,居然拿不干淨的東西給我吃。」

  衛泱,你怎麼還不來?是不是還在生氣?

  想到自己再過不久就要死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心房便緊緊糾結著。

  「衛、泱……」她嗚咽的低喚。

  木門「呀!」的推開,奇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形成一道龐大陰森的鬼影。「怕了是不是?」

  北貞擤了擤鼻子,硬撐著頂回去,「我才不怕。」

  「真是勇敢。」他一臉譏諷,慢慢地踱到她面前,「妳再怎麼盼,那個人是絕不可能來救妳的,天就快亮了,妳還是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比較實際。」

  她朝他吐舌頭、扮鬼臉。

  「妳……」奇裡為之氣結。

  「衛泱一定會來的,我相信他。」只有這麼想,她才不會害怕。

  奇裡嗤笑一聲,「那妳就慢慢等吧!」

  「汪汪。」屋外的叫聲讓北貞原本黯淡的小臉露出喜色。

  她得救了!就在奇裡發愣的當口,十多名身穿禁衛軍服飾的侍衛已經制伏了把守在外頭的黨羽,勢如破竹的沖進小木屋內,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王、王上……」兩名侍衛訓練有素的押住神色倉皇、企圖拒捕的奇裡,迫使他曲下雙膝。「不是我……是三位族長他們……我是被逼的……」

  衛泱一雙冷眼,足以把在場的人都給冰凍了。

  「把他帶走,連外頭的人一塊押回去。」魯塔迅速的下令。

  小黃狗和小白鼠早已興高采烈的奔到主人身邊,搶著得到一聲贊美。

  「花花、妹妹,你們好乖,謝謝你們救了我。」她喜極而泣的說。

  見她雖然氣色不佳,至少毫發無傷,所有的憂心和關注頓時全化為氣憤。「妳該謝的人是朕,還是這又是妳的另一項陰謀?」

  北貞紅著眼眶,可憐兮兮的睨著他,「我差點死掉了,你還對我凶。」

  「王上不是真心這麼說的,他是真的很為妳擔心。」魯塔上前幫她解開繩子,「四公主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她在他的扶持下,略有困難的站起來,「沒有,只是肚子有點不舒服。」從剛才就隱隱作痛,又不像拉肚子。

  聽見她不舒服,衛泱馬上忘了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再大的火氣也不得不先暫緩,接手將北貞擁入懷中,「該不會吃壞肚子了?」

  「大概是吧!」北貞膩在他懷中撒嬌,「衛泱,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回去跟我皇帝阿爹說,我不要當什麼禍水了,也不會把北巖國交給他,只想永遠跟你在一起,我本來就這麼想的,都是你不讓我把話說完。」

  衛泱挑了下眉,用威嚇的口吻說:「妳如果再欺騙朕,朕就真的不要妳了。」

  「我以後不會再聽皇帝阿爹的話了,我保、證、唔……」不期然的,她小臉血色盡失,兩手按住小腹,極度難過的彎下身,「我的肚子……」

  「貞兒!」他驚恐的抱住她發抖的嬌軀。

  她失聲尖叫,「礙…好痛。」

  「是不是肚子痛?」衛泱輕柔的攬著她,就怕太用力會讓她的痛苦加劇。「貞兒,快告訴朕。」

  北貞臉白如紙,冷汗滲出額角,淌下她緊阖的眼睫。「好、痛……」

  「王上!」魯塔驚懼的瞥見沿著她小腿肚而下,滴落在地上的殷紅血跡,已經有兩個孩子的他一下子就猜到是什麼了。「快送四公主回去,她……流產了!」

  流產!衛泱臉色霎時比北貞還白。

  她有了他的骨肉了,而此刻他正在失去那末成形的孩子……

  「衛、泱!」北貞痛極的喊了一聲,旋即昏死過去。

  他對天發誓,要宰了那些害死他親生孩子的凶手!

  新房外,穿著夔龍紋錦大紅袍的新郎帶著微醺的笑容,一一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賀,然後邁著得意非凡的步伐,推開那扇通往新娘的門扉。

  布置得尊貴隆重的寧和宮因為他的到來,更顯得貴氣逼人,屋內靜悄悄的,連一個伺候的宮女也沒有,以為是新娘不希望有人打擾,特地支開她們,讓他的心情更為亢奮起來。

  今天大婚的衛泱志得意滿的走進內房,原以為映入眼簾的會是含羞帶怯的新娘,結果只見到繡著龍鳳織紋的錦被下,隆成一座圓弧的小山丘。

  他眼光一柔,挨著床沿坐下,「貞兒,失去那個孩子,朕和妳同樣的難過,可是,以後我們還會有其它的孩子,朕可以向妳保證……」

  憶起那天太醫正式宣告孩子流掉了,衛泱在狂怒之下,恨不得將三大族長推出去斬了,要不是他們向貞兒下迷藥,又讓她飽受驚嚇,他的孩子不會就這麼輕易死去,若不

  是皇太後出面說情,他們早已到閻羅王那兒報到了。

  不過,雖然死罪可免,他也順利的找到理由立貞兒為後,這次三大族長在理虧之余,沒人再敢吭氣,至於三族進貢的美人,則被他晾在後宮喂蚊子。

  「……貞兒,別再傷心了,今天可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出來讓朕瞧瞧。」他的口氣溫柔得可以滴水了。

  既然決定立貞兒為後,自然得向天朝正式下聘,並商討迎親的細節,雙方就在爾虞我詐、各懷鬼胎的情形下完成聯姻,反正先把人娶到手,只要貞兒的心在他身上,衛泱可不怕天朝皇帝又耍出什麼詭計來。

  衛泱輕拍幾下「小山丘」,「貞兒乖,快出來,別悶壞了,貞兒……」眼看她執意躲著不見人,他索性伸手掀開錦被,霎時瞪爆了眼珠子──

  錦被底下竟然是一頭正在呼呼大睡的小白豬。

  渾然不知自己侵占了人家的新床,猶自睡得正香甜,還不時發出鼾聲。

  「笨豬!你在這裡干什麼?」他驚怒交織的大吼。

  平常容忍這幾只畜生也就認了,牠們居然還敢得寸近尺,在他大婚的日子裡占據原本屬於他的地盤,這口氣教他怎麼吞得下去。

  「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連朕的床都敢睡,還不快滾下去!」他們的新床居然先讓頭豬給睡了,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抓狂。

  這時,穿著大紅新娘裝的北貞從外頭進來,不解的看著又吼又叫的新婚夫婿,「你叫牠沒有用的,仔仔只要睡著了就很難叫得起來。」

  「妳上哪兒去了?」總算找到真正的元凶了,衛泱指著她的鼻子問。

  北貞狀極無辜的一哂,「因為妹妹今晚吃了太多的東西,都快把肚子給撐破了,所以,我就帶她出去散步,順便消化、消化。」

  「散步!」他瞪著一雙火紅的眼眸低吼,「在我們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妳還跑出去遛狗?」

  她被吼得耳膜快被震聾了,萬分委屈的嘟嚷,「可是,妹妹說她很難受……」

  「朕才不管那麼多。」他感到心髒無力。

  「還有花花也說今天外面來了好多客人,所以,我就順便帶他去看熱鬧。」北貞兀自訴說方才又做了那些「大事」。

  衛泱登時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衛泱,你的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她摸摸他的額頭關心的問。

  他眼神抑郁,自怨自艾的瞅著她,「貞兒,妳愛朕嗎?」

  「當然愛。」北貞不假思索的語氣稍微滿足了他的自信心。

  「那跟仔仔比,妳比較愛誰?」衛泱今天非問個清楚不可。

  北貞偏著螓首沉思良久,「嗯……你。」

  「那跟妹妹呢?」

  她用比剛才更久的時間考慮,「嗯……還是你。」

  「好,那跟花花相比呢?」他就不信會敗給一只老鼠。

  「嗯……嗯……」

  衛泱臉色驟變,「怎麼樣?」

  「這還用問,當然是你了。」北貞甜孜孜的笑說。

  他心情頓時舒坦,心頭的郁悶一掃而空。

  「朕也愛妳。」

  「那今晚花花他們可以睡在這裡嗎?」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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